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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牝鸡司晨,山河破碎

    姚皇后亲临清净观,枯荣上师却未能起身相迎。

    负责服侍他的童子告诉姚皇后,老国师这些日子时睡时醒,精神一直不济。

    姚皇后秀眉微蹙,问秋墨说:“本宫记得,前些日子你领太医过来为老国师把过脉?”

    “是。”秋墨答道,“太医说老国师年老体弱,需得卧床静养,精心调养一番。”

    她对秋墨的回答不甚满意,又问道:“没查出来是什么病么?”

    秋墨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只说是陈年旧疾。”

    姚皇后不再问她,似笑非笑地说道:“都说病去如抽丝,老国师这病去势倒是绵长。”

    那童子听不懂她的意思,憋红了脸垂首立在一旁。

    秋墨忙提醒那童子说:“进去通传一声,就说皇后娘娘有事要见国师大人。”

    等到亲眼见了枯荣上师的病容,姚皇后才相信太医对此束手无策。

    枯荣上师病恹恹地躺在榻上,整个人看上去干瘪如桃核。

    姚皇后行至榻前,他艰难地转动那双黄浊的眼珠,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咕隆声。

    他想示意童子扶他起身,脑袋一偏,嘴角便流出一串涎液。

    “罢了,国师抱恙在身,不必行礼了。”

    姚皇后压下心中的嫌恶感,温和地笑道:“本宫听闻国师久病不愈,特意过来探望一番。”

    她原想请枯荣上师出面,亲自在先帝灵前主持一场法事。

    但枯荣上师形容枯槁,气若游丝,怕是连床都下不得。

    “秋墨,”姚皇后吩咐道,“回头再请几位太医过来问诊。”

    她又简单问了枯荣上师的饮食起居,很快起身离开了清净观。

    路上,秋墨问她说:“娘娘,既然要做法事平息宫中闹鬼的流言,为何不请少国师主持?”

    柳亭川是枯荣上师唯一的嫡传弟子,在宫中的威望不亚于师父。

    但姚皇后一想起他,就会想起那头银发,那双无波古井般的眼睛。

    他太不真实了。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像是在她心中生了根一样。

    姚皇后叹了口气,说:“他曾预言紫微星沉,本宫命他收回预言他也不肯。”

    秋墨点点头,“娘娘是觉得少国师不够听话?”

    “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可记得三公主出生当日,他也说过什么‘青鸾出,天下宁’?”

    柳亭川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将她拔掉淑妃这根肉中刺的良机断送了。

    姚皇后的眸色渐冷,低声道:“此人又何止是不听话。”

    秋墨劝她说:“娘娘,但宫中闹鬼的流言还是得尽快平息下去。”

    否则,前朝后宫流言四起,质疑她这六宫主位无能,不配坐上太后的位置。

    姚皇后哂笑道:“本宫入宫二十年,吃人的人见得多了,吃人的鬼倒还没见过。”

    秋墨答道:“娘娘虽然不信,但宫里的人都看着呢。”

    “娘娘不妨放出话去,请那少国师驱邪,”她的笑容冷酷,“成,则是娘娘的福泽护佑。”

    不成,现成的替死鬼也有了。

    姚皇后走了一会儿,枯荣上师闭上眼,缓缓用指腹拭去唇角的涎液。

    童子悄悄向他禀报了宫中的动向。

    他重新张开眼时,那双眼精明冷酷,不见一丝浑浊。

    枯荣上师依然躺在原处,喉咙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这宫中,还不够乱。

    这边灵堂闹鬼,那边先帝托梦。

    先帝竟托梦给以前最不得宠的三公主楚宁。

    而这场梦,惊动了前朝后宫。

    只因楚宁说,先帝在梦中命她执玺。

    执玺,意味着掌权。

    掌的是决定天下苍生生死的大权。

    起先,姚皇后不信,说是楚宁太过思念父皇,才会说出这种胡话。

    但信王很快将几位重臣都请进宫来。

    姚星原一来就讥笑说:“三公主连玉玺都没见过,莫不是以为执玺和捡石子一样简单?”

    汪麒堂也心怀疑虑,摇头道:“恕老臣直言,此事绝非儿戏,三公主慎言啊。”

    楚宁见他们都不信她,便笑道:“几位大人都觉得本宫是在胡诌吗?”

    “拿臣等寻开心呗。”姚星原没好气地说道,“信王殿下,此等无稽之谈无需再议了吧?”

    施以怀冷嘲道:“白日青天的,三公主倒是会做梦得很。”

    他一语双关,讥讽楚宁做的是一场白日梦。

    姚星原见无人信服,立刻叫嚣道:“先帝大丧,三公主出言不逊,是何居心?”

    施以怀直接告退,说道:“臣府中有事,便不留下来听三公主说梦话了。”

    信王手中的折扇一挥,拦住他的去路,微笑道:“施大人且慢。”

    汪麒堂看出信王有意偏袒楚宁,心中担忧,面露难色道:“三公主,口说无凭呐。”

    楚宁处于下风,姚星原得意地问道:“三公主说是先帝命你执玺,臣只问一句,玉玺呢?”

    宫变后,姚皇后立即命人搜宫。

    但她手下的宫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传国玉玺。

    听到这句话,姚皇后终于抬起头,眯起眼看向楚宁。

    楚宁泰然自若地答道:“就在大殿里。”

    “不可能!”姚皇后厉声说道。

    两人的话音一落,其他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古怪。

    楚宁似笑非笑地看向姚皇后,故意要等着她先开口。

    姚皇后自觉失言,只得解释道:“宫变后,本宫担心玉玺流落宫外,特意派人来此处找过。”

    信王的桃花眼一眯,问道:“皇嫂并没有找到么?”

    姚星原一瞬间脸色煞白,死死盯着姐姐,只见姚皇后抿唇点了点头。

    他心有不甘,反驳道:“连娘娘的人都没找到,难道三公主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姚大人此言差矣,”楚宁答道,“不是变出来,而是取出来。”

    施以怀眼风凌厉地扫过来,追问道:“玉玺究竟在哪里?三公主不要故弄玄虚。”

    楚宁并未作答,反问道:“只要见了玉玺,诸位大人便承认本宫所言为真?”

    众人都沉默下去,楚宁看向姚皇后,问道:“娘娘以为如何?”

    姚皇后顿感无计可施,只得勉强答道:“先取出玉玺,交给诸位大人过目。”

    信王接话道:“玉玺为真,本王便信你。”

    得了信王的承诺,楚宁转身走到龙椅前面,蹲下身摸索了一会儿。

    龙椅后方的墙缓缓移开,露出一间暗格,暗格后面似乎还连接着密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从暗格中取出玉玺。

    楚宁捧着玉玺走到前面,解释道:“这条密道是开国女帝楚明思命人暗中所造。”

    信王忘了合拢折扇,扇面啪地敲在手心,惊异地说道:“本王竟不知……”

    “此事只有历代帝王才知道,今日为自证清白,本宫将这等皇室机密都告知诸位。”

    说着,楚宁的神情一肃,“诸位大人还有何疑虑?”

    宫变当晚,她就是从这条密道潜入大殿的。

    但她前世并未将密道的秘密告诉弟弟,后世帝王也无人知晓此事。

    自然,在场的所有人皆无从怀疑。

    姚皇后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为何先帝未从密道脱身?”

    楚宁故作镇定地答道:“父皇命我藏身于密道之内,护持玉玺,自己独力敌贼。”

    姚皇后顿觉酸楚,内心哀怨难平,不再说话。

    姚星原硬着头皮说道:“知道密道的秘密也不算什么,只是刚好撞上了而已。”

    楚宁的笑容一冷,反问道:“那为何先帝不将密道的事告知姚大人?”

    “你!”姚星原急得跳了起来,却被施以怀喝道:“姚大人!何不先鉴别玉玺真伪?”

    他们一看玉玺都傻了眼。

    “殿下,”汪麒堂的眉头紧皱,“为什么玉玺缺了一角?”

    那一夜,楚宁用玉玺砸死了四王爷。

    四王爷也是个头皮硬的,竟将那玉玺生生磕掉一只角。

    楚宁云淡风轻地答道:“反贼夺玺时,国玺有灵,护佑本王,反教乱臣贼子当场殒命。”

    话音未落,施以怀突然痛哭流涕,伏在地上哀嚎道:“此乃山河碎裂之兆啊!”

    他指着残破的玉玺,“娘娘明鉴!定是圣祖爷降兆示警,不愿见玉玺所托非人。”

    信王问道:“依太傅大人的意思,难道国玺应为反贼所夺么?”

    施以怀也不理,以头抢地,嚎啕大哭道:“牝鸡司晨,山河破碎!”

    汪麒堂面带难色地看向信王,显然也不愿接受楚宁称帝。

    随即,施以怀凄厉的声音响彻大殿,“国不久矣!”

    “非也。”殿外步入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银发蓝袍无风自摇。

    柳亭川行至殿上,说道:“娘娘容禀,宫变当夜臣为天象所引赶至殿前,所见却是青鸾化凰之象。”

    青鸾化凰,女主天下。

    自宫变当夜起,他的预言便在宫中流传开了,在场的人都听说过。

    姚皇后抬头看向柳亭川,问道:“少国师怎么突然来了?”

    柳亭川答道:“昨夜乃先帝头七,先帝身后难以瞑目,是故还魂之夜阴阳失序。”

    众人都直直盯着柳亭川,姚皇后却垂下眸去。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如此,先帝的遗愿可曾了了?”

    柳亭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答道:“不知。”

    施以怀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好一场大戏!先帝头七为何偏偏找了三公主托梦?”

    “施大人,”楚宁捧着玉玺,反问道,“本宫不知,不如你来告诉各位大人?”

    施以怀哈哈大笑着,指着楚宁和柳亭川,冷笑道:“是你,还有你,相互勾结,演的这出戏!”

    楚宁淡然说道:“哦?那本宫又是如何得知密道的事?”

    施以怀梗着脖子怒道:“先帝到底有没有说过命你执玺?”

    楚宁勾唇一笑,看向众人,说道:“还有哪位大人心存疑虑?不妨请施大人下去问个清楚。”

    姚星原幸灾乐祸地低笑几声,又觉得心中犹有不甘。

    汪麒堂的神情复杂,看看楚宁,又看看信王。

    这时候,施以怀突然发狂抓散头发,高呼“山河破碎”,转身就往柱子上撞去。

    幸好有几个眼疾手快的太监拉住他,要不然难免血溅当场。

    施以怀嚎啕大哭,以头抢地,大闹不休。

    姚皇后也做不得主,只得草草散了,说是改日再议。

    柳亭川却已定好出殡的日子。

    “就定在三日后,如何?”他问楚宁说。

    楚宁笑道:“少国师不翻黄历,不问鬼神,将国丧出殡的日子草率定了,礼部的人肯依吗?”

    柳亭川淡淡地说道:“本座定下的,历来无人敢驳。”

    楚宁想了想,笑道:“三天,刚刚好,让他们自乱阵脚。”

    而且,虽然有冰块,但正值夏末,先帝的尸体已有腐烂的迹象。

    两人一时无话,坐在一起默默饮茶。

    楚宁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主动找话问他说:“闹鬼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该当如何,那便如何。”

    楚宁笑了笑,说道:“这宫里敢拿鬼神之事做文章的,恐怕也只有少国师了。”

    他的双眼如寒潭般,不见波澜。

    “所谓鬼神,都是人心里生出来的。我虽为少国师,但历来是不信鬼神的。”

    柳亭川缓缓说道:“不仅不信,我亦不敬,因为鬼神只是蛊惑人心的工具。”

    楚宁点点头,赞同道:“但总有人宁信鬼神,不信自身。”

    如果柳亭川知道,他面前的是一只死了又活了的女鬼,不知该作何感想。

    柳亭川突然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当夜为何会去大殿?”

    楚宁一下子愣住了,宫变当晚,她重生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柳亭川。

    是柳亭川告诉她,叛军将皇帝堵在大殿上。

    当时,他并没有过问她的去向。

    如今柳亭川突然问起,楚宁不知该如何作答。

    隔了半晌,柳亭川终于淡淡地说道:“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楚宁刚松了口气,他又接着问道:“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去太庙吗?”

    原主的记忆中,是柳亭川约她在太庙相见的。

    但楚宁毕竟不是原来的楚宁,她有些心虚,低声道:“记得。”

    “既然记得,”柳亭川叹了口气说,“你就应当知道,我不愿你卷入危险中。”

    他早就知道当夜会发生兵变,因此才会提前将楚宁约到太庙中。

    柳亭川的眼中浮起一层她看不懂的情愫,如雾般朦朦胧胧的,转瞬又散了。

    他望着楚宁,毫无破绽的脸上有一丝动容,问道:“你可曾怪我?”

    “怪你什么?”

    柳亭川低声道:“怪我散布传言,执意将你往风口浪尖上推。”

    而皇位就在那风口浪尖之上,他俩心中都很清楚。

    听他这样说,楚宁反倒释然一笑,说:“本宫已入死局,唯有逆风而上才能保命。”

    柳亭川在宫变当夜看到殿上那一幕起,就知道,想要保住楚宁的性命唯有扶她登基。

    听了楚宁的回答,柳亭川反倒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宁轻笑道:“就算本宫不去争,也有的是人想去争,为何本宫要将性命和天下拱手相让呢?”

    她的眼波流转,巧笑嫣然。

    但他看得出,那不是一双少女的眼。

    柳亭川隐约觉得楚宁和他生疏了,如今那样的感觉来得更强烈了。

    到底是借尸还魂,楚宁被他这样一看,便觉得心虚起来。

    柳亭川的眸色很浅,极浅的琥珀色,像是几片新茶刚过水时沏出的淡色茶汤。

    他的眼角细长而逶迤,平淡一眼看来,却似有千言万语。

    楚宁抿唇望着他,脑中努力回想二人之间的往事。

    无数片段顷刻间全都涌上心头。

    她突然觉得无限委屈,只想扑入眼前这人的怀中放声大哭。

    这样的冲动格外强烈,楚宁心中却很清楚,这是原主的感觉而不是她的。

    她仿佛被割裂成两个人,一个深深地依恋着他,另一个却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冷静而炽热的情绪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深深地对视着。

    他的双眼如古井无波,却又好似能瞬间掀起万丈波澜。

    楚宁突然明白过来,他是她的滔天海浪,他是她的惊蛰和春分,他是她的世界中唯一的善意。

    但那个她,并不是现在的楚宁。

    薄薄的唇牵起,轻声问道:“殿下,你还好么?”

    楚宁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响起,“我一点都不好。”

    话一出口,楚宁自己都吃了一惊。

    柳亭川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唇角眉梢挑起一丝极浅的笑,“我也不好。”

    那浅浅一笑,如春风拂面,顷刻冰雪消融。

    楚宁愣了一愣,那丝浅笑很快不见了。

    柳亭川突然说道:“我听说,御花园的湖里捞出具女尸来。”

    楚宁猛地回过神来,想起她杀死静琴抛尸湖中的事。

    他似是知晓一切,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小心湖边路滑。”

    楚宁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本宫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少国师相助。”

    “何事?”

    楚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有钱吗?”

    “多少?”

    她的唇角一勾,狡黠笑道:“够买命。”

    楚月的生母荣嫔在灵堂上哭晕过去了。

    姚皇后命人送荣嫔回宫,但荣嫔回去后就发起高烧,时睡时醒。

    楚月守在母亲身边,命人去太医院请来太医。

    得知母亲只是疲惫过度,她才放下心来,往灵堂的方向赶去。

    姚皇后对后宫嫔妃历来严苛,动辄拿些不起眼的错处来责罚众人。

    要是荣嫔母女都不在灵堂为先帝守灵,必然会招来非议,引姚皇后惩处。

    楚月虽然年纪尚小,但宫里的事情她都清楚。

    穿过御花园时,她看到不少宫女太监往湖边赶去。

    湖边?

    楚月吩咐贴身宫女说:“去问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宫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楚月的眼皮突突跳动起来,她放缓脚步,到一旁的凉亭里等着。

    宫女很快回来了,将手掩在嘴边,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湖里捞出个死人。”

    楚月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她攥紧手中的丝帕,故作镇定地说:“死人有什么稀罕的。”

    那宫女飞快地瞥了一眼凉亭外走动的宫人。

    “寻常的宫女太监落水没了,那自然没什么稀罕的。”

    楚月的手心沁出一层细汗,将丝帕攥得皱作一团,“死的不是宫人不成?”

    宫女的脸色一白,犹豫着在她耳边说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

    楚月感到自己的指甲尖深深地嵌进了手心里。

    宫女的声音也带了明显的颤抖,“四公主,是静琴姑姑。”

    静琴在宫中呼风唤雨,好不威风,不少宫女太监都被她惩治过,怕她怕得要命。

    即便静琴已是一具尸体,那宫女也觉得后怕。

    她没有注意到,楚月的脸色早已变了。

    “走吧,去三姐姐宫里坐坐。”说着,楚月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

    她在贴身宫女的陪同下朝楚宁寝宫的方向走去。

    她必须赶在侍卫将那晚的事告知姚皇后以前找到三姐姐。

    楚月咬咬牙,细碎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拐角处,楚月险些撞到了一个女子身上。

    那个女子尖叫着,将她一把推开。

    她的身量不足,身子骨很轻,被那人一下推倒在地。

    这时,楚袖才看清,她刚才撞到的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楚月。

    “四妹妹,身为公主,走路要有走路的样子。”

    楚袖朝身后的仆妇看了一眼,示意她们不必理会。

    说着,她走到楚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一片冷漠。

    “不必向我赔不是了。”楚袖冷冷道,“以后要记得宫中礼仪,莫要失了体面。”

    楚月温驯地垂下眼睑,“二皇姐教训得是。”

    楚袖有姚皇后撑腰,楚月身边的宫女敢怒不敢言。

    她的气焰更加嚣张,斥责那名宫女道:“连主子都伺候不好,都是木头么?”

    在场的都不是聋子,谁都听得出来,楚袖将楚月摔倒的过错归结到宫女身上。

    “主子教训得是。”宫女咬牙将楚月扶起来。

    楚月向楚袖行礼要走,却被她拦下了,“对了,四妹妹神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灵堂。”楚月努力保持平静。

    楚袖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唇角挑起意味不明的笑,“还是先随姐姐去一个地方吧。”

    楚月的心中一紧,“何处?”

    “四妹妹,皇后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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