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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石出

    尽管对于恰里、帕帖尔或者其他的护工来说,杰瑞尔的一席话跟平素的说辞没有什么两样,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并不太吸引人的小故事,可是对于我来说却委实不同凡响,以至于我的整个身体就像是遭遇了晴空霹雳一般,浑身筛糠般地直打哆嗦。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在我的眼么前晃悠了,只有这个神经质的像个玩具球一样的女孩充斥在我异常紧张的大脑中。

    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心急火燎地大声嚷嚷道:“那个你说的小陀螺是个什么样子?”

    大家都齐刷刷地把头转向了我,惊愕地看着我。那个精神病女子此刻仿佛也恢复了一些正常人的神智,直到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她似乎被我吓懵了,定定地望着我,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地说道:“什么?!……你说的是那个,那个小矮人吗?!嗯……我还真没看清楚是这七个小矮人中的哪一个,就被普里奥夺走了。”

    “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太失态了,急忙回应了一声后就坐下了。我知道这个精神病女人的思想混乱交错得一塌糊涂,就是问她也等于白问,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犯下了这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此刻精神病人杰瑞尔萎靡不振地缩在扶手椅上,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不管恰里再问她什么话,她都一声不吭了,恰里只得准许她离开了。没想到恰里的话音刚落,杰瑞尔就挣扎着挤出了比她的身材小一号的扶手椅,迈着小碎步,一溜烟地朝门口跑去。临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来慌慌张张地瞟了我一眼,然后更加惶恐地奔了出去,此情此景倒还真是像极了传说中的白雪公主遭遇了她那极端恶毒的后妈之后的情景。

    恰里打发走了杰瑞尔之后,就端着一杯水来到了我的身边,“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没事。我只是觉得……”我的眼睛没有瞧着他,而是四处躲闪着,“觉得渴得很。”我忙不迭地接过来杯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凉水来,借此来掩盖刚才我那突兀的行为。我寄希望于这杯凉彻心扉的冰水能够浇灭在我心中愈发焦躁的火焰,但是没想到这个举动根本就是妄为,此刻在我的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更加变本加厉地猖獗,仿佛马上就要从我的七孔中窜出来。

    直到这时候我才深切地明晰了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千山万水,来到这个鲜少有人问津的精神病医院,并且至今仍死赖在这个地方就是不走的真正缘由,原来都是这个小陀螺在捣鬼。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小陀螺,也没有亲耳听到别人描述它的模样,但是从杰瑞尔对普里奥誓死保卫小陀螺的陈述中,我相当明确地意识到这个小陀螺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的寻常物,而是具有非同一般的使命的神奇玩意,与我藏匿在内兜里的那个小陀螺具有相同的魔力。

    我又瞄了瞄坐在不远处的警官帕帖尔,就在这转瞬之间,他的音容笑貌已经有了新的不同的涵义。我已经意识到并不是他突出的完美相貌左右了我年轻的心扉,而是他藏在身体里,或者内守在心境中的什么绝顶神秘的东西呼之欲出地在我的心灵中磅礴起伏。我知道,此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能只是一味地着急,必须安定下心灵的徘徊,从容不迫,终究有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而且我敢肯定这一天不久就会到来,因为我已经嗅到了它的气息,就在我的身边——不远处。

    经过了一番挣扎与纠葛后,我总算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我知道此刻只有跟在帕帖尔的屁股后头探查事情的动向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于是我的耳朵自然而然地竖了起来,眼睛也在有意无意地偷瞄着他所在的方位。

    尽管我的内心深处犹如惊涛骇浪般地翻滚着,但是从表面上来看我还是一如往常,只不过是铆足了劲喝水罢了。而在这当口,恰里已经被帕帖尔呼唤了回去。现在帕帖尔、恰里和一个男护工正站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商议着什么事情。

    男护工一脸很为难的神色,只要是个人都能瞧出来,这也使得恰里有点犹豫了,于是他侧过身来对着帕帖尔小声问道:“你觉得还有必要见他吗?”

    帕帖尔则是一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坚决架势,“那当然了,必须见他,他就住在普里奥的隔壁,而且还是普里奥最最喜欢的一个人。不见谁也不能不见他,不跟他对话就等于白安排了这场会面。我特意把他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就是要让他当主角,唱压轴戏。”

    “那好吧。”再也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男护工只好一声叹息后走了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这个男精神病人才在两个男护工的好言好语和半拉半拽下被硬拖了进来。他极其瘦削矮小,就仿佛一根没有长成形的豆芽。我想他今天肯定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反抗,要是搁在平时,只需要一个男护工就能够摆平他,可是今天却动用了两名男护工,才把他架到了这里。

    一看到他进来了,帕帖尔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他立刻站了起来,“咚咚咚”地快步迎了上去,而那个男犯人却只是斜眼瞄了他一下,就低下头歪着个脸,再也不理睬他了。

    “你好!安德烈。”帕帖尔一副很友好的表情。

    可是男犯人安德烈却仍然是刚才的老模样,甚至把脸向另一边歪得更厉害了。

    “你很讨厌我吗?”帕帖尔的脸上堆着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那当然,我最厌恶的就是……就是警察了!尤其是你穿的这身警服,就像是裹着一副在肮脏污浊、臭气熏天的烂水沟里捡到的臭皮囊。”安德烈极端鄙夷地瞥了帕帖尔一眼。

    “那我以后就不穿这身警服啦。”帕帖尔的笑声更加爽朗了,但是一般人都能够听出在这笑声后头参杂着的些许矫揉造作。

    安德烈总算是坐在了为精神病犯人预备的扶手椅上,他显然有些精疲力竭了,所以没有再多加反抗,这也使得两名随行的男护工终于可以停下手,在临近的座位上休息休息了。

    “你觉得普里奥的为人怎么样?应该不错吧,不是吗?!”帕帖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话。

    “什么……要是说他好,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把枪,让我把自己给毙了呢!”他停顿了一下,又意犹未尽地强调道,“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普里奥。平常休息的时候,别人都是在房间外转悠。只有他,总是潜进我的房间,东摸摸西翻翻,把我的东西弄得左一团右一块的,简直就是他妈的零乱不堪。有一次,我很想跟我老婆过夫妻生活,于是就提早回去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了他,他竟然蹲在我房间东边的墙角处,而且还翻开了已经有一点点破损的墙头。他这一翻不要紧,我宫殿内那原本就不太结实的墙角直接碎了两三块瓦砾,真是让人痛心呀!我让他离开,可是他就跟压根没听见一样。后来我说到最后,他竟然就直接躺在了地上,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赶过来了两个男佣人,才把他一前一后抬出了我的房间。即便就是把他赶跑了,也干扰到了我和老婆当晚的夫妻生活。我们俩再也不可能甜甜蜜蜜的了,因为他的影子老是在我的眼么前转来转去,弄得我索然无味,不仅如此,我还彻底阳痿了,最终只能够草草了事。”

    现场除了我和帕帖尔以外,其他人都暗暗地嬉皮笑脸。安德烈的讲话就像是在絮叨一个低俗的笑话,可是我却没有觉得那么可乐,倒是有点不以为然的感觉。帕帖尔也没有笑,此刻他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不知道他又有何感想。

    其中一个男护工朝着我们这边面带讥笑地说道:“就是到现在了,他仍然没有忘记他的老婆呀!可惜的是,事实真相是他老婆早就被他杀死在家里了,幸亏几天后邻居发现了,把他告发了,要不他还把死去的老婆留在屋内,陪着他过家家呢。要是再晚几天发现,尸体的那种让人闻起来都能晕倒的奇臭可就更难以清除了。”

    对于在精神病院内久经沙场的护工们来说,这番娓娓道来的言语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就连警官帕帖尔和恰里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只有我被吓得面如土色,这个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小老头竟然杀死了自己的老婆,真是既令人发指又令人恐怖。这个病怏怏的、跟骷髅没什么两样的小不点居然能干出这等坏事,还真是应了一句谚语——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现在这个小老头倒是话匣子被打开了,他叽叽喳喳地唠叨个没完没了,就连最喜欢听他说话的帕帖尔也终于打了两个哈欠,于是男护工们知趣地把他弄走了。其实男护工们巴不得马上就把他送回去,这样才算是交差了。

    这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又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男人。此刻帕帖尔的脸上放着光,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好像正在寻思着什么高兴的事情。恰里则有点疲倦了,他左手随意地摆弄着桌子上扔着的一个简易的打火机,眼神也同样定定地瞧着这个表里如一的旧式打火机。

    一切都静谧了,我也随之无精打采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恰里才又懒洋洋地开口了:“明天再换几个病人来问话?”

    “奥,不用了,暂时先停顿一下吧。”帕帖尔收回了远眺的眼神,埋下了头低声说道。

    “已经有什么收获了?”恰里饶有兴趣地问道。

    “确实是有,但是千丝万缕的,一时还很难讲清楚,等我捋顺了,再跟你说吧。”此刻帕帖尔的神情突然变得既凝重又神秘,从他那耐人寻味的深邃的双眸中你好像能捕捉到点什么东西,但转瞬之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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