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人小说 > 玩转时间的人 > 异度挚友丧母

异度挚友丧母

    老郎中的家住在村子东边,临溪而落。门口参差不齐的生着一片桃树。想必每逢暮春之时,这里一定是桃子妖妖灼灼其华,美不胜收的景象。

    郎中院子的南侧有一个草棚,棚子里的架子上放着许多草药,下面桌子上摆着几个碾药的石具。西边的棚子里的挂着咸肉,墙上靠着耕地使用的农具。院子中间焚着香,前面一堆烧过东西的灰烬。

    草花端着一碗药渣走出草屋,看见我,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疾步走近我。她用手梳理了一下鬓角。憔悴不堪的面容与往日天真烂漫的容颜判若两人。可想而知,在她母亲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她经历了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折磨。

    “雪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最近我阿母生病了,我没能去给你送油饼了,你都吃饭了吗?”草花噘着嘴,像极了一个满腹委屈的孩子。

    “别担心,我都吃了。你阿母怎么样了?”

    “不太好!”草花哭了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别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

    草花将头埋进我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我双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不停地安慰着她。这时,丰收也出来了。他凝视着我跟草花这般情景,他低头不语,沉重的表情带着些许伤感。他冲我勉强的笑笑,而后再次进入草屋。

    郎中在屋子里还在不停的翻着线装医书典籍。不时的在纸上写着药方然后再将纸揉成一团扔掉。可以看得出对于草花阿母的病,他也束手无策,碍于医德他还在拼命的想办法。

    丰收的阿母挎着一个篮子走进了院子。篮子里毛巾盖着一个土陶罐,罐子口热腾腾的蒸汽携带着香味飘散出来,远远的就能勾起人的食欲,让人垂涎三尺。

    “草花,你阿母如何了?”

    “不太好。郎中让着人弄回家了。”草花说每一个时都带着哭声。

    郎中但凡让病人回家,基本上就是病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行将就木了。因为病人死在郎中家里,不仅会败坏郎中的名声,更重要的是让人觉得晦气。再说了将死之人都深切的希望死在自己家里。从多个角度考虑郎中的这种做法都无可厚非。

    草花的阿母被送回了家,有气无力地躺在西边的草屋里。之所以躺在西边的草屋里,是她阿母自己要求的。她说她与草花的父亲拜堂时是在这间草屋里,草花的父亲也是在这间草屋里病逝的,所以她也要在这间草屋里死去,两夫妻不能同时而亡至少也要死在同一个地方。

    从草花家离开,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草花母亲的病容。耳边来回响起草花阿母说的那些话。

    “婆婆,我心里有点难受。”

    我去婆婆家时,婆婆仍旧坐在草屋里不停的写写画画,整理她的理论体系。听到我的话,她静静的放下笔,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我身边听我孩子般的哭诉。我将草花阿母的事情全都说给了她听。

    “我早就跟你说过生与死的真谛。你也应该明白,死只不过是从一个空间纬度匹配到另一个空间维度的过程,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烟消云散。你为什么还会为这些事情难过呢?想明白点,没有什么的,草花的阿母不是烟消云散,只是她正进行能量结点的重组,她即将要去另一个纬度空间了而已,你最多只能有分别的伤感,而不是对于死亡的难过。”

    “可是她去另一个纬度空间了,她的能量节点进行重组,那么她的记忆就不复存在了。她再也记不起草花了。更不能去关心去爱护草花了。草花再也见不到她了。这跟分别不同,分别还有重逢的可能,可是死亡再无重见的时候。”

    “那倒不一定,如果我的理论体系完成,我能够让你们去任何一个纬度空间,去见任何一个你们想见的人。”

    “那有什么用?到了另一个纬度空间,我能认识她,可她对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相见的意义呢!”

    “这个也不一定,如果她去的是附近的纬度空间,那么就与这个纬度空间的基础能量相近,她会有很大可能性的保存一部分记忆。她去的纬度空间与这个纬度空间平行就更好了,那么两个纬度空间的基础能量就更接近,能够保存下来的东西就更多。说不定她对草花的记忆一点都没少。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天已经黑了,我经过婆婆的开导,心里也舒畅了许多。回到草屋,心也大抵平静了下来。屋外除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就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此刻,我倒希望能够下一场雨,好让我枕着雨声入眠,然后让我能再饱饱的睡一觉,最好再来一场美梦。

    清晨,我正将一筐筐碎石往院子里搬。草花推门而入,手里依旧拿着一张热气腾腾的葱油饼。凌乱的头发遮盖住满是悲伤的面容。她步履缓慢,有体无魂的走近我。

    “雪遥,给你这个,你吃点。早上做的比较匆忙,再加上这些天心神不宁的,所以味道肯定没有原来的好吃。你就将就着吃。”

    “我能自己做饭的,你阿母生病,你就别给我做吃的了,多陪陪她,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

    “我阿母估计没有多久了。今天有些神志不清了。我也担心你早上起不来做早餐,就给你胡乱的做了一个饼送过来。”

    我拿出梳子给草花梳理了头发,又打了盆水,让她洗脸洗手。而后我让她到亭子里坐下来歇息一会。然而她却着急要回去。当她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她回头对我说:

    “雪遥,你今天能去我家吗?同我一起陪陪我阿母可以吗?我自己总是莫名的心慌。”

    我点点头,目送她默默的离开院子。我继续烧着玻璃,因为草花说过她阿母很喜欢我做的玻璃制品,尤其喜欢我送给草花的那个玻璃吊坠。我打算做一件更加精致的玻璃制品送给即将逝去的她。

    傍晚,我捧着精致的玻璃花瓶走在去村子的路上,花瓶里插着几株鲜艳的野花。暮色经过花瓶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线,耀眼极了,一路上,村民都目瞪口呆的打量着我的花瓶,然后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大娘,你感觉可好一点。这个是我新做的玻璃花瓶,送给您的。愿您老早日康复。”

    “我,我估计是好不了了,这段时间可难为草花了,里里外外的忙活着。”她费劲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然后回头看着满是泪痕的草花,也流下了泪水。

    “大娘,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雪遥,大娘最喜欢看你做的玻璃了,好看。”

    “大娘,你看这个玻璃花瓶能发出很多不同颜色的光呢。”

    我把花瓶靠近墙上的木格子窗,暮色经过窗子贴在花瓶的西端,花瓶的东边便发散出绚丽多彩的光线,让原本昏暗的草屋明亮起来。大娘看着这一切,费劲的点着头,淡淡的笑容在她虚弱的脸上漫不经心的流出来。

    “真好看。真神奇。”大娘眼睛眯成一条缝,凝视着花瓶,嘴角努力的挤出一丝丝微笑。

    “雪遥,你这花瓶真神奇,怎么还能放出彩虹,真好看。”沉默在一旁的丰收此刻也凝视着我手里的玻璃花瓶。

    夜晚,丰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去了,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显得如此的孤寂与凄凉。此刻,我开始怜悯他。打他出生起,就注定在这荒僻之地终老一生,就注定他无法体会到文明社会以及科学世界带来的文明与科技。我也为自己感到悲哀,纵然我体会过文明社会带来的文明,科学世界带来的科技,但是此刻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也许要在这里终老一生了。

    草花的母亲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根本看不出来是已经死亡还是熟睡了过去。走出草屋,我与草花背靠着靠坐在院子里,凝望着天空都不说话,安静的听着夜风的声音。

    “雪遥,我阿母生病了,我也病了,我阿母病在身体上,而我病在了心上。我很害怕,怕我阿母会死去,那样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已经习惯了有阿母的陪伴,她不在,我总感觉我的世界少了很多东西,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草花,很多事情你必须要勇敢的面对。如果你阿母真的走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像以前一样天真快乐的活着。你阿母也希望是这样。再说了,你阿母即便是走了,你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啊,你还有我,还有丰收,还有这个村子里那么多熟悉的人。而且你还有可能再见到你的阿母。”

    我没有去给草花解释婆婆开导我的那些话,因为我知道她肯定听不明白,因为她除了能够认识几个子,背几段简单的古文,对于科学,对于理论体系,她完全是不能理解的。我之所以说或许她还能再见到自己的阿母,是因为一旦婆婆的理论体系研究成功,我一定会带她去她阿母,不管她阿母是否还能想起来她。

    “雪遥,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自己的年代,再也回不到这里了,你会怀念我吗?”

    “会,一定会的。会怀念你,婆婆,丰收,还有我的草屋。”

    “如果你回到自己的年代,直到我们都成了垂暮老人的时候,你才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你还愿意随我一起去山里玩去海边逛吗?”

    “会,一定会的。即便老死在山林、谷底、海边,能陪在你们左右,也算是不负今生了。”

    草花笑了起来,这是这些天我第一次听见她的笑,让压抑了这些天的我顿时如释重负。像孩子寻到了丢失许久的玩具,欢喜与激动并存。

    “有一个事情丰收跟你说了吗?”草花扭过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什么事情?”

    “上次丰收的阿母去郎中家探望我母亲的时候,宽慰我母亲说,如果我母亲不幸病逝,她就让我到她家跟她们一起生活,她一定会拿我当亲女儿对待。”

    “这也是件好事啊!”

    “你不知道我打小就与丰收有婚约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你们俩形影不离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我拒绝了,我说即使我阿母不在了,我也会守在我的家里。我哪也不去。”

    “这是为什么?”

    “等冬天吧!等大雪覆盖了大山,我们去山里看雪,然后我再告诉你。”

    草花收起了笑容,惆怅起来,连续的叹息声让整个气氛再次凝重起来,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她阿母的病,她又开始难过了。我缄默不言,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身上披着一件羊皮毯子,旁边桌子上的盘子里,几个葱油饼正在热腾腾的飘着香气。草花在喂她阿母喝小米粥。

    “雪遥,厨屋里还有小米粥,你喝点暖暖身子。”

    我摇摇头,右手食指指向院门,示意我要回家了。草花点点头,把油饼用草纸包裹起来,让我带上。

    回到家里,困意未消,我吃过油饼,喝了一壶生石花茶便走进草屋,倒头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丰收叫醒。他满目泪水的告诉我,草花的阿母已经走了,草花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任谁也劝不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来找我了。

    草花的阿母已经被村民裹上一层白布放进薄薄的棺木中,棺木里面还放着她生前的衣物,以及我刚送她的玻璃花瓶。

    草花坐在床头,被子遮掩着上半身,撕心裂肺的哭起来。我本以为她这么一个清朗的女孩能够勇敢接受这一刻的到来,我也知道这一刻的到来

    她一定会难过,我没想到的是她会这么难过。我不敢相信一个如此爱笑,而且笑起来如此灿烂的女孩哭起来也是这般的撕心裂肺。

    我坐到她身边,试图掀开她的被子,她却紧紧拉扯着。我干脆无动于衷,就安静的坐在她的身旁。

    草花的母亲埋在了西山的溪边,与她父亲葬在了一起。坟前栽上两颗松树。草花跪在坟前,麻木的将一捧捧泥土堆在坟上。她没有哭,也没有流露出一点要哭的征兆。我知道她都压抑在心理,如果再能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也就意味着她彻彻底底的接受她阿母亡故的事实了,一切也就能重回正规。

    “草花,让丰收帮你收拾下东西,去我家住吧!”丰收的母亲说。

    草花摇摇头,只字不说。尽管丰收与他母亲再三劝说,草花依旧用摇头回应着这一切。丰收的阿母只好作罢。

    晚上我与丰收去草花家陪她,她却紧闭院门,任我们如何劝说也不开门。丰收要守在门外,防止草花再出个什么事,被我劝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尽量的平复着自己的内心,使自己能够入睡。深夜,睡意袭来,我准备饱饱的睡一觉的时候,草花径直走了进来。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坐在我的床头双手抱膝,眼神涣散的看着地面。任我如何劝说都毫无用处。

    http://www.minguoqiren.info/xs/61917/2196279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inguoqiren.info。民国奇人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minguoqiren.info
江唯林南烟大唐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