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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事变

    三天后,宫中传来消息,国师病重,危在旦夕,朝中顿时起了波澜。依附国师的老臣惶恐不安,生怕主子一撒手人寰,自己也连带着倒霉。一时,有几个官臣瞧着势头不对,忙转了风向投了璟煜坐下,以表心志。

    首先被打压的就是国师坐下的林谙林大人,以权谋私、勾结朝臣,其心不诡。

    林谙入狱的第二天,苏清徽就迎来了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看着来人,苏清徽自是满心讶异欢喜的:“姐姐,你怎么来了?”

    “苏儿,许久不见了。”

    是啊,自去年一别后,苏清徽是许久未见她了,她斟茶道:“姐姐可是稀客,我记得那之后我念姐姐,就去了一次,可是被听哥哥好一顿训。”

    身旁碰的一声,苏清徽撒开壶惊异道:“岭瑟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酥儿,姐姐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救救英莫好不好?”

    苏清徽心里忽的有了不好的预感:“英莫”。

    岭瑟泪流不停,声音颤抖:“英莫他一直在你眼前啊。 ”

    苏清徽艰难出声:“林谙,林大人”

    岭瑟点点头,苏清徽双拳紧握,这样就说的通了,为何在赵府出手相救,为何隐下河边那两具尸体的真正死因。为何明明查到她的消息却迟迟不报,原来早就有因可寻。

    可是岭瑟远在京边,又常年不离那处地方,林谙和阿听将她护得这样好,怎会轻易让消息到了她那里。

    想及此,苏清徽猛地站起身后退几步:“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是英莫府里的小厮来说的 ,我原是不信的,可总放心不下,便瞒了阿听出来,只是想求个心安罢了,可直到看见墙上的告示才知是真的。”

    苏清徽轻声道:“可姐姐你说过,英莫无论有什么事,都不会托第三人来做的,再者,昨日他才下狱,即使罪名确凿也是要审一番的,怎会今天就罪状满城呢?”

    岭瑟像想到什么一般起身呆呆道:“不会的,苏儿,他,他们想连着四殿下一起。”

    苏清徽一把捂住岭瑟的嘴道:“姐姐,隔墙有耳,有些话不能说。”

    “怎么办,我现在走,现在走是不是就还有转机。”

    苏清徽拉住岭瑟,沉声道:“姐姐,你踏进京城的那一刻就没有退路了。”

    “那,那怎么办?”

    苏清徽皱皱眉,无论如何,淮王府已经牵扯进来了,多少都要遭殃。但现在国师病危,不出意外已经是瓮中之鳖,除了他只是时间罢了。可为了国政安稳,璟煜不会一出手就都将国师和璟溶都置之于死地。

    他做这出,想来,要么是试探,要么是打压,横竖不伤及大体,所以事情定还有转圜。

    想及此,苏清徽道:“眼下只能先丢卒保车了。”

    “苏儿,那英莫怎么办?”

    “姐姐,我知道,你们与我有恩,可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我能不能救他,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力,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松手的好吗?”

    岭瑟泪眼朦胧的点点头。

    苏清徽擦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姐姐你先藏在我屋里,等我回来,谁来都不能出来知道吗?”

    房门被推开,风一下涌进屋内,璟溶看见来人收了案卷挥挥手:“你们先下去,这件事不可插手,稍后再议。”

    门阖上,璟溶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我杀了人”单枪直入,毫不犹豫。

    璟溶呼吸一滞,垂眸道:“出去,我就当没听过。”

    “我杀了人,不止一个。”

    璟溶像是风雨欲来般,压着声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清徽说着苦涩一笑:“还是四殿下要我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全都说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苏清徽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谈论的不过一顿晚饭。

    “一刀两断,两不相欠,从此山高水阔青山路远,你是你,我是我罢了。”

    璟溶原想问她的话被这一句激的失了理智,他站起身,带起一阵风,怒声道:“在你眼里,这就是两不相欠。”

    “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璟溶看着苏清徽的双眼,忽的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要是能杀了她就好了,至少这样她就会乖乖待在他身边,可这样,不是他,也不是她了。

    璟溶一阵失力,苦笑道:“苏清徽,是不是什么事你都要自己扛。”

    “这个名字,现在的四殿下不该说也不能说”

    四目相交,彼此眼中皆是一片无声的翻涌。

    许久后,苏清徽转身,一声轻叹:“弃了吧。”

    这条路从来就不好走,既然踏上就没有后悔可言,我们彼此成就过,现在彼此放过彼此吧。

    苏清徽搭上门的手被紧紧攥住,身体被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她暮的一怔,几欲泪下:“放手”

    身后人收紧了手,像是要把她揉碎般,孩子一样执拗:“苏清徽,你想都别想。”

    苏清徽知道,现在的璟溶,功败不过一瞬,如履薄冰般步步惊心。林谙之事,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入了局,只要另一个人不放手,他们就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终究要有一个人做替罪羊。

    只是苏清徽没想到,这个替罪羊却要由常安来做。

    淮王府里,苏清徽疯了一样阻拦侍卫把他带走,常安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酥儿,放手吧。”

    苏清徽泣不成声,不久前刚说过的那句话,现在像针一般刺在她心上,这一刻,她忽的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常安那副自以为对所有人都好的模样。

    苏清徽嘶吼着声音道:“谁让你冲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

    “酥儿,事终有大白的一天,但现在这一切与你们毫无关系,这个结果我无话可说。”

    苏清徽泣不成声:“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和常远哥哥交代,我怎么办啊。”

    听见那个名字,常安垂下头,像个孩子般虚弱一笑:“没关系的,我亲自去和他道歉,哥哥他,会原谅我的。”

    即使苏清徽再歇斯底里,常安还是被一道谕旨打进大牢,背负着不属于他的罪名与屈辱。

    家仆勾结朝臣,罪名之深,若说与他的主人毫无关联,本就是无稽之谈。璟煜设这个局,未达到他心中所愿又怎会甘心。

    从见璟溶的第一面起,苏清徽就知他这种人,似乎天生就该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可今日他却跪在地上,任由两个侍卫鞭刑,任由众人嘲笑。

    李植站在台阶上看去,几十鞭过去,阶下人仍旧直挺着脊背,丝毫未动。脸上一丝狼狈都寻不得。

    血顺着衣角染红了地面,一寸一寸蜿蜒向前。

    李植挥挥手,两侧人停下手。“殿下,李植今日得罪了,圣上让我转告殿下,事有一无二,望殿下珍重。”

    “是,臣谨记圣上教诲。”

    李植行至门边,回头看一眼,那人挥开身边侍从,一言不发撑着身子起身,踩着血一步一步走远。他垂下头,又想起璟煜那声讽刺:他俩,还真是一双好影子。

    内院里,远黛轻轻推开房门,窗户大敞,吹得床帘起起荡荡。

    远黛关上窗户,轻轻唤两声床上人,一片沉默,她蹙蹙眉头一把拉开帘子,锦被四翻,哪还有人影。

    远黛放下碗,冲出门外揪住三七,厉声道:“酥儿呢,不是让你看着,人呢?”

    三七一下慌了手脚:“远黛姐姐,我看着姑娘喝下药后就一直在这守着,没离开半步,根本没看见姑娘出来过啊。”

    远黛松开手,眉头紧蹙:“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三七你去找几个机灵的往四处找一找。之后你就守在院里,若是她回来了,一定找个人来告知我一声。”

    “是是,姐姐,我立马就去。”

    回廊里,苏清徽看着中院里那片未干的血迹,身形一晃。她慢慢走近,每一步都像用尽了浑身气力,伸手探去,那片濡湿就像尖冰一样,刺的她生疼。

    这几日的不甘、挣扎终于在现实面前投降,呜咽出声。

    肩膀被狠狠一推,苏清徽跌坐在地上。

    “你还有脸来,殿下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苏清徽抬起头,映湖颤抖着手指向她:“你能苟活到今天,不过是消磨这以前那点情分罢了,自以为聪明,可谁都救不了,还害的身边人一个个受伤离去,你就是个灾星。”

    映湖瞥一眼那个低头不语的身影,冷笑一声蹲下身:“苏清徽,你命大,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侥幸活下来,你身边那些人可没这么幸运。”

    苏清徽收紧手,颤抖着声音道:“是你,常安无缘无故顶了那个脏名头,是你干的。”

    “是,是我做的”映湖说着一把抓住苏清徽打过来的手 :“我告诉你,本来该死的那个人是你。”她说着狠狠甩过苏清徽的手,接着淡漠道:“可那个人不喜欢,他说了,毕竟游戏要慢慢来才好,若是都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映湖说着看一眼地上那个失力颤抖的身影,轻笑一声:“也对,毕竟一切因你而起,若是你都死了,那这局可就没意思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要个答案而已,你认输,我就大度的放你一马。”

    苏清徽坐直身体,直直看向那张假面一样的脸,强撑着声音:“一朝为奸,终身为奴。”

    映湖变了脸色,伸手狠狠打在苏清徽脸上,站起身啐道:“你算什么东西,除了逞几句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她说着放缓语调,讥讽道:“哦,我忘了,你能做的多了去了,常安、远黛、还有谁来着,阿,对了,念蓉。”

    听见那个名字,苏清徽红了眼:“闭嘴,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

    “哈,真是讥讽,你现在这幅样子到底是心虚还是在赎罪。”

    “明月姑娘”

    映湖抬头看去,远黛一轻一重的走过来,扶起苏清徽道:“明月姑娘这时候该在殿下院里守着才不枉花这番心思。”

    映湖冷哼一声:“我做什么用的着你来说。”

    “明月姑娘只要一日没入我四王府的门,就一日是客,是外人就该谨受规矩,言行有格。”

    “你别以为仗着有点年头,就敢对我指手画脚。”

    远黛依旧是那副生硬的模样,道:“我仗的可不止这点年头,明月姑娘还是收好自己的话为妙。”

    映湖欲上前的脚步被身后的小侍婢拉住:“姑娘,殿下刚受了伤,现在身边正是少人的时候,奴婢扶您去看看殿下吧。”

    映湖冷眼扫过脸色苍白的苏清徽,牵起个嘲讽的笑:“是,眼下殿下为重,我不比酥儿姑娘清闲,自是要去的,我们走。”

    映湖的身影消失在廊角,远黛肩边忽的一沉,她忙伸手揽过,心疼道:“走吧,我扶你回去。”

    “多谢”

    进了内院,远黛拿个热帕子轻轻拭拭她嘴角的血迹,鼻尖一酸:“让你受委屈了。”

    苏清徽牵起个笑:“没事儿,她那点小功夫我还挡的住。”

    “又嘴硬,今个儿吃亏也不消停,还逞强。”

    沉默几秒,苏清徽垂首轻轻道:“姐姐,映湖今日亲口和我承认了,林谙那事是他们做假的,常安也是他们拉进去的。”

    远黛抚上苏清徽的手,宽慰道:“她不过有几句传话的本事,能有几分真,酥儿,给殿下些时间,他都会收拾好的。”

    “我能不能去见他一面。”

    看着苏清徽那可怜试探的模样,远黛终是不忍拒绝:“好,但你要答应我,耐心等着,我唤你才可以。”

    苏清徽眼中终于有了几分释然,乖巧的点头:“好,我一定听话,那姐姐帮帮我吧,我不想让他看见脸上的印记。”

    远黛叹口气取过妆粉轻轻扑在她脸上:“忍着点。”

    “好”

    夜深人静,远黛才敢放了苏清徽去见璟溶。

    央涑院里,风声都是静的,烛火无风也像是快要扑灭般岌岌可危。苏清徽忍住泪,沾湿了毛巾拭去璟溶身上的血迹,伤处被白布裹起,仍旧不断渗着血。

    璟溶伸出手碰碰苏清徽的胳膊,声音虚弱:“别哭,很快就会好了。”

    苏清徽忽的忍不住情绪,泪涌出眼眶,一滴滴砸在璟溶手上,她呜咽着声音:“她说的对,我自以为聪明,可其实谁都救不了,害的身边人一个个受伤离去,我就是个惹祸精,该死的那个是我才对。”

    “酥儿,你知道的,从来都不是谁的错,我们都是在没有选择里做选择,既然踏出了那一步,就不要后悔,你记住,万事皆有变数,别想做到十全十美,活下来才是尽善尽美。”

    璟溶用尽力气擦擦苏清徽眼角的泪,轻声道:“一切还没有结束,他们我会替你接回来,现在,我只想你保全自己,好好活下去。”

    苏清徽伸手抹掉泪,哑着嗓子道:“我会听话,会乖乖等着你。”

    璟溶牵起个笑,顺顺她的头发:“乖,不哭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脸上怎么了。”

    苏清徽一愣,别过脸道:“没,没怎么。”

    “妆都花了。”

    苏清徽抽抽鼻子:“我可是专为你就装扮这么一次,你还要拆穿我,不好看就直说,不用转个弯说难看。”

    璟溶有些哭笑不得,拿起一旁的热巾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痕迹:“把盒子拿过来。”

    片刻后,璟溶挑出个瓷瓶拧开。

    苏清徽忽觉脸上一片轻轻凉凉。

    昏暗的灯色下,璟溶苍白着唇色,凝神垂眸,一脸温柔。

    苏清徽眼里一热,忍住泪意:“好了,剩下的我叫远黛姐姐帮我上,你也受伤了,不要太劳累了。”

    “好”

    苏清徽眼带湿意,轻轻荡起个笑捧起药偎在他嘴边:“那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

    “不许硬撑”

    “好”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璟溶伸手轻轻拢住苏清徽,摸摸她的头发,低声安慰:“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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