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还不知道,下个月吧!”子桑烨闭着眼睛,想都没有想,随口回答道。

    其实他倒是想,等身体好些了之后回去蛇族。

    在人间的这些日子,已经荒废了修行,在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沦落到跟镜妖一样的下场了。

    琴心别院,颜如玉已经在等着几人,她脸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眸光迷离,只是间有屡屡的白丝,这白没有增添她的苍老,反而让她多了几分魅惑。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直到唐宝宝带着子桑烨走进,她才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脸色苍白的看着唐宝宝手心的子桑烨。

    子桑烨在看见颜如玉的那一刻,心脏似乎被什么给击中,往事如烟般漂浮在他的脑海中,他蜷缩在唐宝宝的手心,身体僵硬。

    “如玉姐姐……”唐宝宝也诧异颜如玉的这身打扮,上前,左左右右打量着颜如玉。

    “我没事,失了一碗血,耗了一些体力!”颜如玉虚弱一笑,眼神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子桑烨。

    柳西站在一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颜如玉?我们好像认识?”子桑烨开口,眼神复杂的盯着颜如玉。

    唐宝宝更加诧异的看着自己手心的子桑烨。

    子桑烨一向在蛇身的时候不屑和别人说话,这回听着他开口,还真是奇怪的事情。

    她有些纳闷,另外一边有丫鬟走进,低头道,“请问姑娘,午膳的菜谱怎么安排?”

    “我出去看看!”颜如玉点头微笑,接着微微欠身之后缓步走出。

    唐宝宝鼓嘴看着颜如玉的背影,低喃,“如玉姐姐好奇怪哦!”

    “宝贝儿,你出去看看颜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子桑烨从唐宝宝的手心,蜿蜒着爬下,接着停在柳西的脚边。

    唐宝宝点头,不疑有他的走了出去。

    室内恢复静寂,一阵白烟过后,子桑烨恢复人的身体,定定的看着柳西,柳西并不说话,只是坐着,轻轻的摇着折扇。

    子桑烨走到门口,关好了木门,回头看着柳西道,“告诉我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觉得认识颜如玉?”

    柳西微笑,略带嘲讽的看着子桑烨,“你现在已经有了唐宝宝,何苦还问这些个问题?”

    “你告诉我,我和颜如玉之间,究竟有着什么关联?”子桑烨脸色慎重,带着审视的眸光,灼灼的盯着柳西。

    柳西摇头,“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除非你自己亲自去问如玉!”

    他摊了摊手,然后站起身,上上下下看着子桑烨道,“不错,居然这么快就能恢复人身了,看来,颜如玉的血没有白流……”

    子桑烨看着他,眸光有了阴鸷之色,外面传来了唐宝宝嚷嚷的声音,她手中端了一份八宝莲子汤,热气氤氲的她整个小脸都呈现出朦胧的色彩。

    她进门看着恢复了人身的子桑烨,惊愕的合不拢嘴。

    子桑烨,他好美。

    不似凡人一般,不过他本来就不似凡人。

    他的美不沾染任何脂粉味,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节。每一处五官,都浑然天成的美。

    还有他天生的银色气质,让他整个人都包围在一种银色的光环中。美的夺人心魄,让人炫目。

    唐宝宝忘记了手中汤碗的滚烫。定定的看着子桑烨。仿佛第一次看见他般。

    这样惊艳绝色的男子,真的是她一生的归宿吗?

    “宝贝儿,你手烫不烫?”子桑烨皱眉。走到唐宝宝身前,好奇的看着走神的唐宝宝。

    “烫!”唐宝宝点头,手已经哆嗦了一下。汤碗完好的出现在子桑烨的手心。他走到餐桌旁边,将汤碗稳妥的放在餐桌上,淡漠的道。“是要摆在这里的吗?”

    “对啊。对啊。子桑烨,你可以恢复人身了?”唐宝宝上前。仰着头看着子桑烨。

    他好高,她站在那里。只齐他的胸口,他身上的气息也很好闻,清雅的。带着薄荷的清香。

    “只是暂时的,等一下还是得恢复真身,宝贝儿,你看着我是流口水了吗?”子桑烨好笑的看着唐宝宝,伸手,抹去她唇角的口水。

    唐宝宝反应过来,嗔怒,粉拳捶打着子桑烨,子桑烨被打的连连后退,苦笑,“我很虚弱,等一下要被你打回原形了!”

    “叫你再胡说八道!”唐宝宝红了脸,拉住子桑烨的手,“我们下午出去约会吧!”

    “约会?”两大妖精同时提高了声音,不明所以的看着唐宝宝。

    “我跟烨出去约会,关你什么事!”唐宝宝皱起鼻子,不屑的看着柳西。

    柳西摇头,“好了,我多事,我走开,你们慢慢聊!”

    说完,柳西走了出去,在他出门的时候,传来子桑烨的声音,“柳西,真的是兄弟的话,不管以前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

    柳西的脚步微微一顿,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般,拔步走了出去。

    “烨,你还没有答应我呢!”唐宝宝晃着子桑烨的胳膊,不停撒娇。

    “好,下午出去约会,不过我这会儿真撑不住了,我得变蛇!”子桑烨说完,转身,化作了一条小蛇,盘在餐桌上。

    饭后,唐宝宝抓着子桑烨,左右揉弄着他的脑袋,不满的道,“你变人啊,变人我们才可以约会……”

    “宝贝儿,我元气不足,你让我休息几日,好不好?”子桑烨耷拉着脑袋,实在对她口中的约会提不起兴趣。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颜如玉的事情,他可以肯定,颜如玉,柳西,还有他自己,一定有一段怎样的过去,而且这段过去,可能是柳西不愿提起的,不然柳西不可能瞒着他这三千多年。

    三千多年?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他会知道是三千多年?三千年前,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子桑烨!”唐宝宝不满,嘟着嘴巴,戳弄着他的脑袋。

    子桑烨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蜷缩起来,任凭唐宝宝怎么弄他,他都不肯抬头。

    半响,颜如玉走进,她一见唐宝宝生气的戳弄子桑烨的样子,微笑着摇头道,“宝宝,蛇王他现在还很虚弱,你这样,他会恢复的更慢!”

    唐宝宝不满,但是还是收回了手,子桑烨听见颜如玉的声音,抬起了脑袋,身体迅捷的朝着颜如玉游去。

    颜如玉弯腰捡起子桑烨,温和的道,“蛇王,我这边有我自己炼制的花露,我把你放在花露里面,以助你的修行,好不好?”

    子桑烨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唐宝宝,并不说话。

    他现在很烦,每一次靠近颜如玉,总是会有一些回忆在脑中出现,而且这回忆原来越清晰,并且跟柳西有莫大的关系。

    唐宝宝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第一次觉得,似乎自己做错了,烨他很虚弱,她应该照顾他体谅她的,可是她……

    她性子就是这样吗,在她那个时代,她还没有长大,她只是一个生活在父母宠爱中的温室小花儿啊……

    她对着手指,眸子里写满委屈。

    途中,子桑烨懒洋洋的躺在颜如玉的手中,他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颜姑娘,你今年多大?”

    颜如玉微笑,笑容中带着苦涩,“你不会想知道我究竟多大的……”

    “为什么?”子桑烨提高了声音,他直起身子,湛湛的看着颜如玉。

    “三千年前的事情,你忘的一干二净,现在的你,已经有了唐宝宝,所以,你不会再想要知道我的一切!”颜如玉的声音,平静,无波,似乎还带着某种抱怨。

    子桑烨的心,倏然一紧,三千年?真的是三千年?

    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子,可以活三千年吗?

    “你,已经活了三千年了吗?”子桑烨的声音,微微颤,他不敢相信,颜如玉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吗?

    隐约知道,似乎在三千年前,他还是蛇界的太子,在去人界游玩的时候,他遭遇了追杀,是一个姑娘救了他,她用她白皙的身子,将他僵硬冰凉的身体温了过来。

    后来,他似乎跟这名女子海誓山盟,并跟这名女子有了夫妻之实,无奈这名女子受不了他的妖气和蛇毒,奄奄一息……

    他被自己的回忆吓的一颤,怎么可能?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蛇界啊,第一次跟柳西来人间,还是因为遇见了唐宝宝,所以他想要来人界见识一番。

    子桑烨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颜如玉的脚步已经顿住,她看着花圃里面一株已经接近凋谢的芍药,眸中弥漫起雾气,“人不如新,花已凋谢,三千年,我等了你三千年……”

    子桑烨被她的语气震惊的无法平静,他从她手中爬下,瞬间恢复人的身体,深邃的眸子,灼灼的看着她,口气充满不可置信,“你究竟是谁?”

    “我是欣怡,我是钟欣怡啊……”颜如玉哭了起来。

    子桑烨不可置信的后退,欣怡,欣怡,又是这个名字,欣怡究竟是谁?镜妖找了欣怡五百年,可是镜妖却曾经被压在镇妖塔下两千五百年……

    两千五百年前,镜妖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会被压在镇妖塔下?这一切,为什么他觉得那么熟悉,可是又那么陌生?为什么?为什么?

    子桑烨再也受不了,捂着脑袋,咆哮一声离开。

    楼台上,柳西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眸中无波无澜,“颜如玉,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他萧索的抚掌,漂亮的狐狸眼中,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颜如玉不在说话,只是抿唇,间的白丝,在阳光中格外耀眼。

    “柳西,我只有十年的寿命了,十年……”颜如玉低喃。

    “可是你已经多活了三千年!”柳西从栏杆上纵身跳下,站在颜如玉身前,定定的看着她。

    “可是你说过,你会帮我!”颜如玉的眸中写满期盼。

    柳西冷笑,后退几步,“颜如玉,你只不过仗着,我喜欢你!”

    “柳西,我多活了三千年,无时不刻不在怨恨你,因为是你,让我饱受三千年的孤独寂寞,可是这一刻,我很感谢你,真的感谢你,是你,让我又遇见了他!”颜如玉上前,抓住柳西的双手。

    柳西摇头,无奈却又痛苦的看着颜如玉,“玉儿,你想没想过,我呢?我帮了你,我该怎么办?”

    “下一世吧,若下一世我还能投胎为人,我再报答你!”颜如玉哭了起来,紧紧的抱住柳西,不愿放开。

    柳西只是站在那里,仿佛石化了的雕像般,没有动弹。

    子桑烨一个人坐在悬崖边,定定的看着万丈悬崖,呼啸的风,迎面吹来,风中带着腥冷的味道,深不见底的悬崖,恍若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银色的衣衫,随风飞舞,墨染的丝,在风中纠结成一片,一如他此时的心绪。

    前因后果,或许他已经想明白了。

    唐宝宝不是他第一个遇见的人类少女,更不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类少女。

    他三千年前离开蛇界,在人间游历,遇见的第一个人类少女,名字叫做钟欣怡,钟欣怡救下了他,并且在群妖之中,利用了镜妖的力量,那场战乱,让妖界从此一蹶不振。

    镜妖犯下了天条,被压在镇妖塔下,可是镜妖念念不忘的,依旧是欣怡,那个利用他,却给过他温暖的女子。

    所以他出了镇妖塔之后,依旧在寻找欣怡的转世。

    而他,被父王带回蛇界,封掉了所有记忆,并且将蛇王的位置传授与他,从此,他就是高高在上的蛇王,跟人界的一切无关。

    可是他在呆在颜如玉手心的时候,明明可以回忆起,那个叫做钟欣怡的女子,临死之前,微笑着看着他,她说,“烨,来世今生,我都会等你……”

    如果颜如玉真的如她所说,她就是三千年前的钟欣怡,他该怎么办?宝宝该怎么办?

    可是不对,明明镜妖看见唐宝宝的时候说,宝宝才是欣怡,镜妖寻找了欣怡那么多年,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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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唯林南烟大唐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