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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单纯的孝心

    我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阿平,以后不要这样了。”

    “不要怎样?”清浅的语声在头顶上方问,“你要让我对你不管不顾吗?”

    “不是,就是想你今后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要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中。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我。”他身为一国之君,完全可以将救我的令传达给底下的人去做,而不是亲身涉险。不以大的江山社稷来规置吧,至少为我为孩子们考虑一下。

    其实衡量这个局势,按理我被朱棣抓走至少是不会有性命之忧,朱棣再狠也不至于会在这时对我下杀手。但也正因为是朱棣,阿平对他的介怀尤为重。

    今后这场靖难之役里阿平与朱棣的隔空交锋还很多,我不希望他每次都情绪化待之,理智不一定是制胜的关键,但冲动绝对是失败的根本。

    阿平沉默良久,将我肩膀环住了轻声坦白:“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我控制不住,最怕的不是他可能会对你做什么,而是,将你带走,带到一个我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我连一丝犹豫都没就把朱高煦放了,只有如此才能有换回你的筹码。阿兰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最怕是我会离开吧。

    他不止一次地向我表述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离开他。曾经我因为总被他欺瞒而发怒说气话要走,他不是耍无赖就是耍横,总之打死都不允许我走。

    我将手环住他的腰,既无奈又心疼地道:“你就是个傻子是不?我跟你连儿子都生两个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让我离开你的理由?你要相信,哪怕真的出现变故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回来,因为,我的家在这里。”

    恐怕阿平这辈子唯一不确定和不自信的就是我了,而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抹平他的忧虑。言语似乎没法让他拥有安全感,尤其是在他得知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之后。

    可能面对朱棣他并不恐惧,他恐惧的是我离开了他的可控范围,怕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莫名消失。这才是他真正忧虑和担心的。

    关于这件事我也是未知,没法预知未来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但从某个角度来讲其实这也算是杞人忧天。人活一世,谁能保证将来能活多长呢,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态以及自然规律,我们每一个人都生在这个规律里。

    此事过后以为阿平依旧一根筋轴到底,不会改变观念和态度,却没料过了几天后他将星月手串拿出来还给我了。微感讶异他怎么突然想通了,问他原因是说听了我那日话后沉思几天想通了,只要我的心在这就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我原本还觉得欣慰,可不久之后却得闻南军与北军交战节节败退的战报。

    起初阿平回来还尽量不露声色,只是在我看来略显疲惫,可渐渐的宫中氛围就变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办事都很焦躁,时常会因心不在焉而犯错,有时阿平从朝中刚回来就会有人来传报了再出去。我只招来了随朝的太监一问,就获知了如今的形势局面,也洞彻了这许多变化的根源所在。

    在意料之中。不是因为预知历史走向,而是北军本就习惯了征战沙场,而南军全都是预备军,基本上没有战事经验,不说士兵就连朝中主将亦是。在阿平上台后重文轻武的朝代,南军的武力值显然不可能会有北军强,加上文臣们的所谓“出谋划策”,也必然只会加快兵败的进程。这就是文治与武治不持平所造成的严重后果,不管轻文还是轻武都对国家治理不好,文武必然是相辅相成的。

    而这也怪不了阿平的策略不对,首先他的思想多以儒学为主,其次朱元璋在后期也注重往文方面倾向,从而引导着阿平走这条路。朱元璋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曾经为分权控地而设立的藩王制度,最后会成为一把倒戈的利刃,来屠割他一手创下的朝政。

    今年的除夕就是在外战火纷飞的时候来临的,此时建文三年末,即将步入建文四年,也就是建文帝的最后一年。

    因为是除夕,外面战事再胶着也不可能一直都愁云惨雾地过,宫中既不打算庆祝,我便让人将寝宫稍微布置了下。若说最开心的非元儿与月儿这两兄弟了,月儿年一过就是两岁了,而元儿则六岁,俨然是个小大人般的将这个弟弟驯的服服帖帖。

    元儿脾性玩闹,月儿要沉静许多,但两兄弟凑到一块就总能有些幺蛾子的事出来。比如云姑和笑笑在包饺子,两熊孩子跑去说也要帮忙,结果把装馅料的盆子给打翻了,也把饺子皮给弄到了地上,回头刚好被我听到两孩子躲在树后的一段对话。

    “哥,你看我做得对不对?”

    “还凑合吧,你刚才把那盆子打翻显得有点刻意,还可以再自然一点。”

    “哥,可是那菜馅我偷偷尝了,很好吃也。”

    “好吃也得打翻它,这是我指派给你的任务,明不明白?”

    “明白,都听哥的。”

    我轻咳了两声,树后霎时止了语声,然后小月儿走了出来,一连心虚地跟我打招呼:“阿娘。”我不动声色地飘了眼那树,口中询问:“月儿你在这作什么?”

    “没作什么啊。”月儿人小,还没那许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我故意道:“那刚才阿娘好像听见你有在和谁说话来着?”他一听立即摇头:“没有,我没有和哥说话。”顿时把我逗笑了,这不是当场就将元儿给卖了吗?忍住嘴角勾起了轻喝:“还不出来?”元儿从树后先冒了个头,然后咧着嘴尴尬而笑着走了出来,居然还脸皮很厚地假装惊讶:“阿娘,你怎么会在这啊?”

    “刚好路过。”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跟月儿躲在树后说什么悄悄话呢?”

    月儿比较单纯,看看他哥又再看看我,还去拉了拉他哥的衣角小声询问:“哥,能跟阿娘说吗?”元儿瞪了他一眼,这是想否认也不行了,只得跟我坦白:“刚我和小月亮去帮云姑与笑姨包饺子时不小心打翻了馅料盆,正在想办法要如何弥补。”

    我挑了挑眉,“想到了吗?”

    “想是想到了,就怕阿娘不同意。”元儿犹豫不决地开口。

    “说来听听呢。”

    “我们想重新做一份馅料。”

    听得我觉讶异:“你俩会?”元儿倒也实诚,摇了头说:“不会,但是可以找燕叔叔帮忙呀。”我衡量了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便同意了。

    看着两兄弟一前一后走远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他们的套路。莫不会这段对话本来就故意说给我听的,意在让我同意他们光明正大地可以玩什么吧。

    转念想反正今天是除夕,就难得让他们放肆一回也无伤大雅。但当心儿跑来找我告状时就知道错想了,说元儿带着小月儿差点把阿平模仿银杏村家中那屋的灶房都给烧了。我闻讯赶过去时,就见灶屋里头直冒烟,而那一大一小的人儿站在门前正张煌而探。

    我蹙了蹙眉喊了声“元儿”,两人回过头来,却见两张大黑脸跟鬼画符似的。询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月儿吱吱唔唔说不出来,元儿强自镇定说没注意看着点火让烟给走了。

    就在这时从烟雾中走出一道身影,我定睛而看发现是燕七,他正用布巾捂着口鼻也略显狼狈。上前关切询问有没有事,他飘了眼我身后低落了句“没事”。

    燕七这人是越年长越发沉顿了,最初那个乖张毒舌的他似乎磨掉了棱角,现在变得话既少人又沉闷。明显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我索性回头锁住元儿的视线,微沉下脸道:“你们如果再不说实话,就别怪阿娘把这事告知你们父皇了。”

    他们对阿平并不惧,但却很听父亲的话,在父亲面前都十分想表现自己所长。所以元儿听我这么一说眼睛里就有了迟疑,小月儿着急地去拉他袖子:“哥,咱告诉阿娘吧。”

    元儿下了决心咬牙而道:“好吧,阿娘,我和小月亮是故意打翻了云姑与笑姨的馅料盆子的,也是故意躲在树后说那番话给你听的,是为了想亲手做一顿晚膳给你和父皇。书中有云,为人子当以孝为先,今日是除夕,我和小月亮想尽一分孝心让阿娘与父皇尝尝我们亲手做的饺子和配菜。可是……可是那火生不起来。”

    说到最后元儿面露了懊恼,似乎想不通为什么火非但没点起来反而还弄了一屋子的浓烟,惊动了一宫的人。

    答案在我意料之外,没有想到这两孩子周转了这么许多心思竟然是为如此单纯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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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唯林南烟大唐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