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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十一

    温蛮其实饿过头已经没什么食欲,但随着司戎提及,温蛮想了想,又觉得不是个坏主意。

    他应道:“好。”

    简单的一个字,司戎却毫不吝啬地表现出得到回应的喜悦。

    温蛮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渴望建立安全稳定的情感,经营幸福的家庭,拥有美好的爱人,这些不是傻子干等就会从天而降,爱情同样也需要进取心。只要有可能,温蛮都会愿意尝试接触下去,何况就目前来说,司戎很好,甚至非常好。

    那为什么要拒绝邀请。

    “我很高兴,也很荣幸。”

    司戎语带笑意地回过身,和秘书何景低语了几句,车子便缓慢启动,重新汇入车流。

    夜宵选在一家经营海鲜粥品的店,在深秋临冬的夜晚,品尝鲜的滋味、脾胃得到温暖的关照,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品尝美味的间隙,温蛮询问司戎:“你今天原本有什么安排吗?”

    他和邵庄是有相亲约会的行程,那么和他们在同一间餐厅碰面的司戎呢,他原本想做什么?

    温蛮有些好奇,也怕打乱了对方的安排。

    司戎给出了很有意思的回答:“我只是单纯去那享受美味。”

    假象,真相,归结于语言的技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享受、拥有美好的事物,才会给生活带来一点乐趣,这是我闲暇时间里喜欢做的事。”

    说着,他想到温蛮今晚泡汤了的晚餐,为温蛮遗憾,又真诚建议:“如果有机会,那家店还是值得去的。”

    温蛮也被说得有了兴趣,他平时很少有主动的社交,因此对外面好吃的好玩的确实了解甚少,司戎看起来则像个十分可靠的引导者和建议者。

    “那下次我去时,就提前问你推荐哪几道菜。”

    “好。”司戎微笑,“希望你也能喜欢。”

    这段对话结束后,是不是在温蛮的印象里和那家餐厅挂钩的不仅仅是邵庄,还有他呢。等到温蛮下次经他的建议点菜、甚至是和他一起点菜,邵庄在这个场景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之后的闲聊穿插在美食的品味中,而司戎又总是十分及时地关注到温蛮的需求,温蛮还没有动手,他就已预先代劳。而他的神情又仿佛这是自然而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从这点上来讲,司戎细致入微,能把人的身心照顾得很好。

    当然,司戎乐意之至,他享受能够照顾温蛮、帮助到温蛮的快乐,自愿自发地为温蛮解决任何事。他能够经手,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嘉奖。

    这种巨大的满足感,再也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超越,这是植根在“祂”的物种传承里恐怕几千几万年都不会改变的事。

    而从前,司戎还很狂妄的时候,甚至还以为祂这一辈子都不会受这种物种本能的“困扰”。

    可就是这个普通的夜晚,司戎清楚地认识到,有这样的本能其实不错。

    粥底火锅咕噜冒着白泡,这道声音被他和温蛮共享,他对事物浅尝辄止,但借此机会能看到温蛮,他很高兴。

    回去的时候,又变回了司戎亲自开车。

    “也不早了,我就让何景先回去。”司戎解释。

    当然,这背后真正的含义,并不一定要戳破言明。

    温蛮看了看男人,也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依然维持着相同的静谧,大概是这次并排坐的缘故,彼此轻声的鼻息似乎也可以捕捉。只不过堪堪抓住一线,又被其他疾驰的车声掩盖,而马路上总是很多随意加速、刹车的马路杀手,要在这些嘈杂的背景声中着重抓取对方的呼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不容易,自然延伸为挑战,温蛮就不知觉地做下去了。后来在车流声中,他也终于能一直捕捉到司戎的呼吸——很平稳,就像他开车的习惯,自始至终都是匀速的,安稳可靠,任凭周边车辆如何超车变道,他都不受影响。

    这次,车只开到了温蛮的小区门口就停下,司戎也只在车上对温蛮温和地道别:“晚安。”

    温蛮也说晚安。

    下了车,又在原地对车内挥了挥手。

    虽不是约会,但结束得有仪式感。

    司戎目送他的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温蛮的背影为止。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发动车,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回味——

    封闭的车内空间,最大限度地保留有温蛮的气味,就如同温蛮无意有意地捕捉司戎的气息一样,司戎现在也在做相同的事,但他要比温蛮不客气得多:连续的呼吸带动鼻翼翕动,顷刻之间,温蛮的气息全都被祂和膨胀的黑影摄取吞食。

    可司戎很快后悔了:他刚才吃得太贪婪、太没有规划,吃得这样干干净净,就好像温蛮不曾与他共处。他拿不出任何凭证,也没有再可以慰藉的东西。

    他还要等到下次再制造机会单独和温蛮相处,可即便诸多机会,就在明天、后天……但也不是今天了。

    街灯很亮,可灯下的车却黑得怎么也照不亮。它静静地驻在那,像一个伤心的庞然巨物。

    另一边。

    温蛮回到家,照常先清理鞋底,紧接着要清除身上的气味。粥底火锅虽然清淡鲜甜,但终归是火锅,有很重的锅气。

    除味用的酒精喷雾已经拿在手上,但温蛮又在自己身上闻到了另一种气味。很快,他意识到那是司戎身上的味道——木质调的香水混合着他自己的气味,形成了独属于司戎的个体标签。

    而他们刚才独处在一个很小的密闭空间,温蛮身上也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司戎的味道。

    习惯是很微妙的,据说需要21天来培养,可有的习惯仿佛八字不合,有的习惯倾盖如故。而温蛮认识司戎,也就是一周左右的时间,几次见面,温蛮却已经有些习惯了属于对方的气味。

    在外头,这种习惯是亲近,是潜意识的相信;可回到家,在干净的屋子里,外来的味道显得尤为突出与陌生,和温蛮一贯的坚持相违背。

    那天司戎做客,即使穿了鞋套,他离开后,温蛮还是把家里打扫了一回。

    这一回,消毒酒精依然从上至下全身喷了个遍。而后,围巾、外套、长裤……衣物逐渐落入玄关柜后摆置的脏衣篓中。

    全屋所有厚实的窗帘都拉得严实、不留一丝缝隙,像厚厚的盒子,而里头屋灯光灿,温蛮赤条条地打开浴室的门。

    再出来时,他带着一身水汽。

    他干净了,整个家又恢复了最有秩序的状态。

    ……

    家里的灯总有休息的时候,街头的灯却要时刻不停地站岗。深夜,街灯仿佛也困眨了眼,几番闪烁后,终于灭了下去。

    和环境相符,原先还有的惊叫声也在一瞬间被掐掉。

    地上瑟缩的男人如同一滩烂泥,连躲都不躲了:在不可名状的恐怖面前,他弱小得如同刚出生的小鸡崽,毫无反抗能力,唯有被宰割的命运。

    赵铭逸浑浑噩噩地想着这一天中发生的所有事:本来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周末,他不过是恰好出来吃饭,但在遇到温蛮后,就全都变了样。他不甘心,也真的舍不得,自然还想要再试试挽回,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好像自然而然地发生,但又根本立不住脚!他就算一时间气急败坏,也根本不会动手啊!他的名声、他的工作……他究竟怎么了!

    脖处传来钝痛,死到临头的恐惧,让赵铭逸脑袋空白,他被扼住喉咙一般,气管发出无声的尖叫。

    救……救命……他要死了……!!

    是什么怪物……

    “噢?”赵铭逸听到一声讶异的低吟。

    赵铭逸起初以为自己听错,随后他欣喜若狂。如果这里有人,他就有了得救的可能!他甚至已经不能再思考更多,就急匆匆、欣欣然仰起头想要寻找来人,但眼前所见彻底击溃了他——

    一团黑浓的物质,高大得把街道后的月光与街灯几乎全挡住。怪物不仅没有走,而且变得愈发可怖,哪怕赵铭逸根本看不清黑雾里怪物的真实模样,但他已经发自灵魂地惊惧。

    而黑雾中伸出一把黑色长柄伞,正是伞尖挑起了赵铭逸瘫软无力的头颅,他的脖颈才会感到疼痛。

    而现在,赵铭逸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把伞挑起来,头被迫越仰越高,马上就要超过人类承受的极限。他受不了地嗬嗬求饶,黑伞霎时变成粗壮的肢状物,探到赵铭逸张开的喉咙里。

    半晌,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祂厌烦地啧了声,黑肢唰地收回,在半空中甩回黑伞的形状,赵铭逸则像个弃用了的垃圾彻底倒在地上。

    “倒霉的人类,原来是碰到阿宿僮了。”

    阿宿僮,能污染所接触到的生命体,让它们变得充满负面情绪,而生命体正向的情感还会被当做食物偷取、吃掉。

    总而言之,是群非常下作的家伙。

    赵铭逸听不懂,甚至恐惧听懂。未知的世界,就是由这么可怕的怪物构筑的吗。

    “不过,守不住的东西,就说明没能力拥有。”情感也是一样。

    祂优雅地嘲讽。

    “而我不和废物动手。”

    失去了对温蛮的感情,那就既不是祂的对手,也不是祂的同类。

    黑色的庞然巨物消失了。

    ……

    新的一周,上班族行色匆匆,各种公共交通工具偶尔插播着本地新闻。

    “近日本地出现多起暴力冲突事件,施暴者多为20~35岁中青年……针对这一现象,省心理健康咨询专家呼吁市民应关注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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