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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前程远

    “我……”

    楚夕若嘴唇煞白,听到奸诈狠毒四字从他口中说出,更只觉格外讽刺不已。

    “像你家小姐这样一个可人儿,便连我这青城山的邪魔外道,也想同她好生亲近亲近,又哪里舍得教你说带走便带走?”

    柏柔看似玩笑之言,于人听来着实字字诛心。楚端心头一懔,本欲开口再劝,楚夕若却面色惨白,先行失魂落魄道:“楚端,你这便自己回去吧!我在此处……还有些未完之事……”

    “这妖妇穷凶极恶,你又如何能是她的……”

    “你不必多说!”

    少女紧咬朱唇,嘴里依稀竟已有了几分腥甜,“你回去后,替我转告爹爹和三叔四叔。就说我不日即会回转楚家,请他们不必担心。”

    见她语气决绝,楚端亦知多说无益。片刻缄默之后,又恨恨朝柏柔瞪过一眼,“妖妇!咱们青山绿水,来日方长。若是你胆敢暗中对小姐不利,少时便教你好生领教领教我楚家的手段!”

    “慢着!”

    楚端脚下本已行出数丈,又忽遭柏柔轻叱打断。他步履一滞,回过身来厉声大叫道:“你还要怎样?”

    “你倒还真是怕死的紧!”

    柏柔表情微妙,亦不生气着恼,“将此物带回!告诉他楚人明,凡事都给我放小心些!”

    话音未落,她便素手疾扬,将那长剑运劲抛出。楚端受此奇耻大辱,只恨不能将柏柔食肉寝皮,以泄心头之愤。怎奈武功不济,力难匹敌,到头来只得强忍业火,拾起那染血青锋,就此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楚夕若望向眼前种种,反倒愈看愈觉头痛欲裂。与此同时,忽听房门吱哑,乃是贺庭兰从屋中走出。再看他眉宇间宁静平和,似乎已不再如最初般满心惴惴。

    “请问小先生,我这侄儿伤势如何?如今又是否还有挽回余地?”

    “前辈唤在下庭兰便是。”

    贺庭兰言语恭敬,连忙拱手还礼,“适才我为少卿贤弟诊脉,发觉他体内气息紊乱,脸上也隐有黑气缭绕,似为剧毒将发之兆。是以就当先施针,暂且闭住了他手少阴心经与足太阴脾经,应能或多或少有所助益。”

    “还请前辈放心,庭兰已写好一封药方,少时便依照此方抓药。少卿贤弟春秋鼎盛,又一向武功卓绝,今番也定能转危为安。”

    柏柔以手抚心,总算长长吁出口气。感激之余,遂一脸正色请他多多费心操劳,自己则代少卿在此先行谢过。

    贺庭兰双手连摇,忙说不必如此。又道自己与少卿既有结义之情,那便定会竭尽所能。如今少卿业已睡下,自己这便要去药铺一趟,柏柔若实在放心不下,大可亲自进屋一看。

    柏柔闻言,又是一番千恩万谢。等目送贺庭兰动身离开,立时便往屋中奔去。楚夕若见状,忙发足紧随其后。孰料刚一迈步,陡然却觉面前劲风大奢,不由得连连向后退出数丈。愕然一望,竟是柏柔一脸意味深长,转身倏地拦在前路。

    “楚姑娘,你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头里。”

    “今日我这侄儿若只安然无恙,咱俩之间自然便可万事大吉。可一旦他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定会搅得你们楚家上下鸡飞狗跳,从此再无一日安宁。”

    楚夕若身子猛然一颤,两片清秀脸颊直欲隐隐滴出血来。柏柔看在眼里,却浑不在意。冷冷一笑,伴随房门“喀”的一记轻响,只将她只影单人,独自留在原地。

    “他当真会死么?”

    楚夕若心乱如麻,同柏柔一番危言恫吓相比,反倒更加牵挂少卿性命安危。

    她面色惨淡,额上早在不知何时沁缀一层细密汗珠。瞥见遍地狼藉尸骸,忙慌张张将目光移向别处。恍惚间更有一念自脑中骤然闪过,觉倘若能将此事重来,自己倒宁愿与少卿易地而处,终归胜过如眼下般煎熬纠结。

    她满脑胡思乱想,不知又过多久,只见贺庭兰从外面快步回转,眨眼匆匆来到近前。楚夕若心头一懔,忧形于色迎头赶上,可事到临头偏又难以启齿,只将两靥涨作通红。

    “兄台不必太过忧虑。”

    贺庭兰微微一怔,自不难将她心思猜透,“咱们但须竭尽所能,少卿贤弟吉人天相,少时定会否极泰来。”

    “只是还有一事……”

    言至此处,他脸上忽的微露迟疑。须臾才鼓足勇气,低声续道:“任人之道,要在不疑。宁可艰于择人,不可轻任而不信。庭兰僭越,觉兄台既与少卿贤弟同行为友,足见彼此可堪挚诚。”

    “既是如此,兄台又何不能姑且对他再多几分信任,总也胜过似这般无端胡乱猜疑。”

    “先生有所不知,我二人其实并非……”

    楚夕若刚要辩解,却被贺庭兰轻轻挥手,示意她暂听自己把话说完。旋即,便将白天之事和盘托出。最后将诸多心事化作一声叹息,涩然感慨不已。

    “并非是庭兰有意指责兄台。只是……倘若兄台果能容少卿贤弟解释一二,想必无论如何也定不会将事情酿至如此境地。”

    “我……”

    楚夕若哑口无言,颊间滚烫发烧之余,恨不能寻个地缝容身。贺庭兰看出她心下纠结,遂不再多说其余,当下拱手告退,徐徐走入房中。

    飞鸟裂天,寒烟细断。此夜漫漫,何以成眠?

    “顾少卿,你……你可千万要活下命来!”

    翌日清晨,柏柔才刚推门而出,却不由得微微一怔出神。目光所及只见楚夕若半倚廊柱,眼睫扑簌,端的正是一副恬美宁静睡容。

    此刻楚夕若也已听到身边异响,茫然睁开惺忪睡眼,一俟看清来人乃是柏柔,原本困意似在顷刻间一扫而空。慌忙起身,连声问道:“他现下状况如何?”

    柏柔神情古怪,却不急于回答。将她上下一番细细打量,不无惊讶道:“昨夜一宿……你便一直都在此处?”

    楚夕若嘴唇嗫嚅,半晌总算点了点头。人非木石,岂能无情?见少女满面倦容,眉宇间颇多憔悴,柏柔终不由得暗暗心生恻隐。挪动步伐,与她擦肩而过,语气也已较昨日分明和缓许多。

    “我还有些事,要去向庭兰先生请教。你暂且进去照看他片刻,待我回来后……便自己歇息去吧。”

    楚夕若如获大赦,不迭向柏柔点头称是。还不待其动身离去,便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她目光急切,甫一进来,登时一眼望向屋中软榻。轻轻走上近前,发觉少卿脸上因毒发之故,此刻依旧密布黑气。好在贺庭兰的确对药石医理颇有心得,一夜过后已然使其隐有退却之兆。不过若说究竟何时方能苏醒人事,则恐怕也只有老天方才知晓。

    她迟疑片刻,又朝门外暗中一瞥,总算在少卿身边坐定。看见他左臂上一道长逾尺许,蜿蜒恍若蛇行的新伤,一时不觉触目惊心。本欲探近身子详加察看,转念间又似蓦地忆起何事,一只素手便直挺挺滞在半空。

    “你……”

    半晌,楚夕若只自嘲般苦笑数声,垂下头来喃喃低声道:“我也当真是个痴子!左右你终归全听不见,我又何必再来同你多说什么?”

    话虽如此,她却仍旧自顾自般继续说道:“之前庭兰先生……已把事情全都告诉给我了。可你当初又为什么偏要一口咬定,说那两个人是你自己杀的?”

    “倘若我早能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难道你竟当真觉得我……我本就是个不明事理之人么?”

    初时,她话语之中尚还有些埋怨意味。可等说到最后,声音早已细如蚊蝇,只剩满满自怨自艾。柏柔其实便在门外并未走远,又因内力早臻化境,自不难将房中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如今乍闻楚夕若所说,眉宇间不免略微动容。不过念及江湖上素来知人知面不知心,遂还是不露行迹,继续在廊下凝神倾听。

    “这次是我四叔对你不起。”

    须臾,楚夕若似在暗中下定莫大决心,再度黯然开口。遥想楚人明在当今江湖也算地位尊崇,渠料竟会私下里做出这等卑鄙勾当!

    她一对妙目圆睁,两片朱唇紧咬。亦不知究竟是同四叔,又或还是少卿赌气,蓦地侧过身去,两靥流朱压低声道:“待你醒后若心中还是呕气不过,大不了……大不了我也教你一般的刺上一剑!咱们这便算作两清,从此谁都互不相欠!”

    “原来这小妮子倒还是个帮理不帮亲的!有趣!有趣!”

    柏柔莞尔一笑,反倒对屋中少女暗自平添数分好感。平心而论,她亦知昨日所发生之事同楚夕若并无半分关系。至于先前为何大发雷霆,说下那许多无由重话,归根结底无非是气愤楚人明行事肆无忌惮,着实太过嚣张跋扈。自己恨屋及乌之下,这才未曾加以思索。

    不过如今回头再论,此举也着实显得有些意气冲动,不由在心里隐隐生出几分后悔。

    “柏前辈的话……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柏柔正若有所思,另一边厢楚夕若随后所说,则更加令其始料未及。还未等她自惊讶中转醒,屋里面又是幽幽一声叹息传来,“我知她是一时心急,这才为此同我发狠。何况若是有人如这般伤了我的亲人,恐怕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他楚人澈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一个好孩子,怎的偏偏便是他的女儿?唉!可惜!可惜!”

    柏柔心中感慨万千,不过楚夕若却对此懵然不知,依旧喃喃细语道:“等再过几日回到楚家,我自会去寻爹爹说明你家先生的心意。请他务必为天下同道计,教两家从此止息兵戈。至于崔叔叔那边,我也会去据理力争。他与我们楚家素来要好,到时定能容我把话说个清楚。”

    “还有……还有就是之前我曾同你说过的事情……如今也还仍然全都作数。”

    因不知楚夕若曾力邀少卿改投楚家门下,柏柔脸上不觉微微一怔。不过片刻间又如梦初醒,更在两靥生出颇多玩味。

    楚夕若嘤嘤一声轻叹,心下五味杂陈。目光柔和,久久望向少卿,恍惚竟有一刻怅然失神。

    回想自己此次独自赶赴青城,原本是为解父之忧,一探所谓昭阳底细究竟。怎知到头来非但全无所获,更险些为此白白送去自身一条性命。

    楚家青城,素来形同水火。而自己竟会心甘情愿在门外驻足一夜,如今又在此暗暗祈他早日恢复。凡此种种一并而论,那也不由得不教人感叹造化无常,世事从来绝难预料。

    房门轻启,有人走进。楚夕若微微一惊,慌忙敛饰形容,起身向柏柔道声招呼。柏柔面色哂然,悠悠望向少卿,一只手掌却自她肩头轻轻拂过。

    “方才我已去问过庭兰先生,这小子福大命大,多少受些苦楚虽总是有的,但毕竟尚能保下一条命来。如此也好!省得教他今后行事还是这般莽撞毛躁。”

    楚夕若遭人说破心事,一时难免甚是扭捏。俄顷接过话头,慌忙问道:“不知庭兰先生还有什么嘱咐,我这便去……”

    “好啦好啦!他现下这副模样,我同你总是一般的担心。”

    柏柔言语稍辍,又同她对视一眼,“你一夜未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若是一不小心累坏了身子,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排着队来找我算账。”

    “前辈您说什么?”

    楚夕若面露局促,不过经她此话提醒,倒也的确感到几分浓浓倦意。念及左右既有柏柔留下照料,便终究未再坚持。眉峰渐舒,轻点点头,又红着脸庞,如逃也似的赶紧跑出房去。

    “行了!人家都已跑到不知哪里去啦,莫非你还要做戏做给我来看么?”

    柏柔话音未落,已是出手如风,往少卿身上运劲一拍。少卿吃痛,蓦地从榻上半坐起身来,面色发苦大声叫道:“如今少卿重伤在身,柏姑姑你便不能再轻些动手么?”

    “哼!我巴不得你赶快死了,从此落个自在清净!”

    柏柔嘴角一撇,鄙夷之情溢于言表,“就说单这几天的工夫,你便给我生出了多少桩麻烦事来?”

    “柏姑姑从来大人大量,如何会当真与我这小辈斤斤计较?”少卿满面堆欢,本欲挪动身躯,朝她更为靠近几分。孰料却不小心牵动伤处,直痛的额上冷汗涔涔。

    柏柔一副幸灾乐祸,既知他性命无碍,反倒板起面孔,刻意拉长声道:“这才叫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谁教你意气冲动,偏要杀了那姓李的?如今仇家找上门来,那便活该自己吃苦受罪!”

    “柏姑姑您这是什么话!当初杀李崇的明明另有其人,怎的偏偏又算到了我的头上?”

    少卿伤处剧痛难耐,一连嘶嘶倒吸数口凉气。柏柔一声嗤笑,自不屑与他纠缠不清。脸上意味深长,又饶有兴致道:“人家楚家丫头昨天便在门外待了整整一夜,我看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你这小猴崽子怎的还要刻意装假,偏偏连话也不肯同她说上一句?”

    “她仁至义尽?”

    少卿满心怨怼,气忿忿反驳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不是之前答应了大哥二哥去把事情说个清楚,我才懒得和她理论争辩!结果倒好,人家根本全不相信,就连打开门来与我对面说话,都是半点不情不愿!”

    他口中一顿,继续又道:“是了,我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此事倒好像同他四叔有着极大的干系。柏姑姑,您对这楚人明又究竟了解多少?”

    “你如今只管安心养伤,其余的也先暂且不必多想。”

    柏柔明眸湛湛,索性直接岔开话头,“不过你若不提,我倒险些忘了!我问你!你私下里究竟和人家说过些什么?什么叫做之前说过的事情,如今也仍然全都作数?”

    “我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少卿白眼一翻,随后又恍然大悟,抚额高呼道:“我想起来了!她昨天曾劝我背出教门,转而重新投在楚家门下。”

    “只不过我明明在咱们教中待得正好,如何犯得着跑去看他们楚家的脸色行事?”

    柏柔神色怪异,两道目光不住在其身上打量徘徊。待时候一长,反倒教少卿心下暗生惶惶,连忙急声辩解道:“我说的千真万确,柏姑姑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便奇了,这话她不对我说不对人说,怎的唯独便只对你一个情有独钟?”

    “嘴长在她自己身上,她爱和谁说就和谁说,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少卿听出她话里有话,语气不免愈发焦灼。柏柔听罢不置可否,摆摆手不紧不慢道:“罢了罢了!左右我也没指望你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现下咱们既已同旁人结下了梁子,今后总要处处小心在意。”

    “毕竟,我也不能时刻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若再一不留神教人有了可乘之机,只怕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绝救不回你的一条小命!”

    少卿吐吐舌头,知柏柔此话端的不假。而柏柔见他并未反驳,总算姑且安下心来,又一改平日揶揄戏谑,事无巨细详加交代半晌。直俟少卿听得颇不耐烦,连连催其回去,这才骂他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气鼓鼓的起身推门离开。

    想是贺庭兰杏林春满,堪堪数剂方药下来,竟果真令少卿渐渐趋于痊愈。不消四五天后便已步履如飞,全与常人别无所异。柏贺二人看在眼中,心下皆一般的不胜欢喜。

    此事隔日传入杜衡耳中,他自同样义无反顾,一连数天皆在客栈盘亘逗留,四下里各处奔走劳碌,教少卿不禁好生感动。

    同这二人相较之下,反倒是楚夕若待知晓少卿业已转醒,就自始至终再无半点动静。杜衡不明就里,不免对此颇有微词。至于贺庭兰则君子情怀,每逢兄长言及至此,大多只是淡然一笑,从来不曾有半句恶言相加。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少卿,眼下你身上新疾未愈,还应早些回去歇息,勿令柏前辈在城中牵肠挂肚。”

    众人在城中居停多日,贺庭兰原想等少卿伤势大好后再动身。可心中细一盘算,这才发觉离会试之期已迫在眉睫,无奈只得匆匆打点行囊。

    对此,少卿自然颇为依依不舍。便将两位兄长一路送出城外数里,直至贺庭兰几次三番劝其回转,这才勉强止住脚步。

    “不错!正是如此!”

    杜衡频频点头,亦在一旁朗声附和,“少卿你大可放心,有我与庭兰一道赶路,他也决不会再教旁人给欺侮了去。反倒是你自己,今后总要在江湖上多留几分警惕提防。”

    “大哥放心,少卿理会得。”少卿苦笑,黯然喃喃自语:“只是今日一别,也不知将来又要到何时方能再会。”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少卿心思迅捷,如何听不出贺庭兰言外之意?只是如今自己并不愿同那位楚家的千金小姐多做纠缠,是以只将话锋一转,满脸喜气洋溢。

    “今后有朝一日,若是大哥做了策马扬刀的沙场宿将,二哥做了位极人臣的当朝宰辅。到时可千万莫要忘了当初在南阳城中,还曾有过少卿这样一个实在不成器的三弟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杜衡哈哈大笑,挥拳打在少卿胸前,“咱们兄弟只论交情,何谈其它?再者说你眼下武功便已这般厉害,日后定然更加不可限量!说不定等到将来,我和庭兰反倒还要靠你提携,才好勉强混得一二谋生出路来呐!”

    山气氤氲,空濛环绕。三人驻足相谈甚欢,转瞬忽觉曦日沦废,已是望舒洗尽青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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