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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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雨微原本头埋得特别低，生怕再被人点名，听到宣德王这话，又不禁歪头看向晏谪江，只见他面色如常，极其敷衍地举起手中的酒杯，未置一言。
然而纵使对方如此无礼，宣德王也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他脸上的喜色略微收敛了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舒雨微扯了扯晏谪江的衣袖，谨小慎微地同他道：「小少爷，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有些太不给宣德王面子了。」
「给他回敬，已经算给他脸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不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反倒像是有几分不悦在里面，但他没看向舒雨微，大抵也并非是因为她的话。
不知道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矛盾，舒雨微也懒得多问，便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小少爷……陛下当真放权让管辖北边儿那三个城？」
晏谪江夹起一道菜，款款放到了舒雨微的碗中，淡淡回应她：「哪有那么好的事。只不过是知道北宁的民心向着我，担心我会继续向周围扩张势力，到时候反倒对他的统治有所影响，与其这样，倒不如给我设个虚官，收归朝廷，听他差遣。你不会真以为，皇上是给了我一块封地吧？」
他笑了一声，道：「从前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北宁的百姓都愿意听我的话，我自己也不用受制于皇上。如今下封为臣，看似名正言顺，实则是受制于人。」
舒雨微看了眼碗里的菜，是她平日爱吃的鱼。
「那……小少爷就不能不接受吗？」
「当然可以。」晏谪江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摇晃了几下，眼中的情绪令人难以猜透，不知是在思索什么，「只不过，皇上给我出了个不错的交易，我就答应他了。」
舒雨微更好奇了，「交易？什么交易？」她可不觉得这世上还有晏谪江得不到的东西。
然而某人似乎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完全没再理会她，自顾自地用膳，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舒雨微讪讪地撇了撇嘴，将自己好奇地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东西。
直到歌舞停下，蒋淑妃亲手斟了杯茶递给了皇帝，笑意盈盈，还道：「前几日家兄从北海那边儿做生意回来，得了些上好的茶叶给了臣妾，臣妾想着皇上爱喝，今日特地取来，还望皇上不嫌弃。」
「爱妃有此心意，朕怎会嫌弃？」
皇帝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将自己面前的女子接到身边，与他同坐一张椅子，好生宠溺。
蒋淑妃依偎在皇帝怀中，完全不将宴上的其余人放在眼里，声音娇媚：「皇上就爱哄臣妾开心。」
大庭广众之下，纵是宠妃，也不该如此没有规矩。舒雨微虽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心中也能猜出皇帝此时的几分心思。
撒娇嗔呢了几句，蒋淑妃才坐端了身子，略显得意地看向不远处的一名妃子。
那人倒是极为冷静，不紧不慢地吃着碟里的菜肴，完全无视掉蒋淑妃投来的目光，只偶尔与身旁的侍女闲谈几句，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皇帝果真如晏谪江所言那般，下令诸位女眷及后妃、公主沏茶。只是他话音刚落方才那妃子突然站起身来，说了句身体不适，便跟皇帝告退，离开了此处。
蒋淑妃瞪了她一眼，无声地骂了句：不知好歹。
舒雨微对此倒也并不在意，左不过是后妃之间的斗争。看着宫人端上来的茶具，她不免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像是认真准备过后面对考卷的孩子。她依着晏谪江的教导，认认真真地开始沏茶。
「皇后娘娘到——」
这外头突然传来的一声喊叫，令在场众人手上的动作，都不禁一滞，纷纷向殿外投去目光。
只见皇后上身穿藏蓝珠针垂胡袖妇女凤鸟图帛画直领对襟，下身着了件深青蓝拔染印花缎裙，头绾结鬟，耳上挂堆丝祖母绿耳珰，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垒丝紫独玉手链。细腰曼妙系着铬红双环四合如意宫绦，上面挂了个绣白鹤展翅的香袋，脚上穿的是烟缎宝相花纹云头底靴。远要比早上那身衣裳华贵大气，气场十足。
她缓步来到皇帝面前，款款俯身行礼，气色相较早上，已然好了许多。
「陛下万安。臣妾身子不适，赴宴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抿了抿唇，神色有几分异样的不自在，默了下，脸上才又堆起些许浅笑，他道：「不打紧，皇后身子不适，本可以不来。」
他说着，向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来，然而皇后却只当没有看到，完全无视，自顾自地走到了他的右侧落座。
皇帝也没有怪罪，只是将手收了回去，挥手示意身旁的蒋淑妃下去，转而看向皇后，出声道：「皇后来得正是好时候，恰巧能与朕一同品品茶，看看是谁的火候最佳。」
皇后垂着眼，坐的端正，却是半分目光也不曾给皇帝，声音也浅浅淡淡：「多谢陛下。」
皇帝没再多说，只是脸色并不大好看，不知是不是碍于晏家人在场的缘故，他还是强撑着没有跟皇后发火。
舒雨微担心皇后的身体，所以从她一进门起，便整个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沏茶也没沏好，茶水就已经被下人端到了皇帝与皇后的桌前。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各自端起面前的茶水细品。
在喝到舒雨微的茶时，皇后的眸光明显微微闪烁，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茶。她脸上的神情倒不是惊喜，反倒像是一种哀看旧物的感觉。
「频移带眼，空只恁、厌厌瘦……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相见，何似长相守……」
她的声音不低，但众人也都没有放在心上，唯有身侧的皇帝闻言，脸上的神情愈发不自在。
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同下面的众人说道：「朕有些乏了，这茶就品到这吧，诸位爱卿自便，朕就不与你们再闲谈。」皇帝说完就走，毫不拖沓。
众人起身恭送，待皇帝完全离去，个个都像是松了口气般，略显颓废地坐回到椅子上。
舒雨微虽然不知道这首词出自哪里，但也能听懂其中意思，抿了抿唇，她正要跟身旁的晏谪江打听打听帝后的关系，谁知他竟在此前突然出声。
「这是李之仪的《谢池春》，皇后最爱的词。」
舒雨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起这个，一脸莫名，但也没有多问缘由。她道：「娘娘与陛下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不知道。」晏谪江很麻利地回应了她的话，声音淡淡然：「他们二人的事情，估计只有他们二人清楚。没有任何人提及过帝后之间的感情，皇帝前些年宠爱贤妃，这几年又专宠淑妃，倒是没有专宠过皇后，所以这些年，皇后也一直没有所出。」
舒雨微若有所思。
宴席结束后，她跟着晏谪江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某人也是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他这一天忽冷忽热的，实在叫舒雨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到府邸后，晏谪江便朝书房走去，处理事务。若歆跟在舒雨微的身边，吩咐下人替她准备好沐浴的水，但却一直都没有离开寝屋，眉目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舒雨微正想问她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若歆就已经先她一步开了口。
「夫人，恕属下直言，您当真看不出小少爷是在跟您赌气吗？」
「啊？」
舒雨微一脸疑惑，她还真没看出来，她只是单纯觉得晏谪江今天脑子不太正常。
若歆略显无奈地闭上眼，很快又睁开，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话音还带着几分苦口婆心：「从前您与小少爷置气，每次都是小少爷先过来跟您低头示好。属下就想不明白了，您今日主动低一回头，又能如何？」
舒雨微更茫然了。
晏谪江那个死傲娇，什么时候跟她低过头、示过好？不威逼利诱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主动跟她示好。
见她这副神情，若歆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道：「您仔细想想，小少爷每一次跟您生完气，训斥完您，是不是转头就会跑来找您说话？夫人，您当真看不出来小少爷以往的那些，都是在主动和您求和吗？」
舒雨微眨了眨眼，不禁有所思忖。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晏谪江那种性子，怎么可能像现代人哄女朋友那样「宝宝长」、「宝宝短」，「宝宝我知道错了」这样来哄她开心。
更何况每次还都是她惹他生气。
「夫人主动去求和一次，又能如何呢？」若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若不是小少爷在宴席上反复无常的样子，属下实在看不下去，也不会和您主动说起此事。只是夫人，您心里，当真就半点也不在意小少爷吗？」
舒雨微垂下眼帘，一时说不出话。
「夫人啊！」若歆的神色有些焦急，她伸手拍了拍舒雨微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您今日就放下身段，去哄哄小少爷吧……但凡您撒撒娇，小少爷一定立马愿意跟您结束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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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雨微扯了扯晏谪江的衣袖，谨小慎微地同他道：「小少爷，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有些太不给宣德王面子了。」
「给他回敬，已经算给他脸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不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反倒像是有几分不悦在里面，但他没看向舒雨微，大抵也并非是因为她的话。
不知道两人之间有过什么矛盾，舒雨微也懒得多问，便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小少爷……陛下当真放权让管辖北边儿那三个城？」
晏谪江夹起一道菜，款款放到了舒雨微的碗中，淡淡回应她：「哪有那么好的事。只不过是知道北宁的民心向着我，担心我会继续向周围扩张势力，到时候反倒对他的统治有所影响，与其这样，倒不如给我设个虚官，收归朝廷，听他差遣。你不会真以为，皇上是给了我一块封地吧？」
他笑了一声，道：「从前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北宁的百姓都愿意听我的话，我自己也不用受制于皇上。如今下封为臣，看似名正言顺，实则是受制于人。」
舒雨微看了眼碗里的菜，是她平日爱吃的鱼。
「那……小少爷就不能不接受吗？」
「当然可以。」晏谪江举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摇晃了几下，眼中的情绪令人难以猜透，不知是在思索什么，「只不过，皇上给我出了个不错的交易，我就答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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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某人似乎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完全没再理会她，自顾自地用膳，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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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雨微担心皇后的身体，所以从她一进门起，便整个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沏茶也没沏好，茶水就已经被下人端到了皇帝与皇后的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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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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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主动去求和一次，又能如何呢？」若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若不是小少爷在宴席上反复无常的样子，属下实在看不下去，也不会和您主动说起此事。只是夫人，您心里，当真就半点也不在意小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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