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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一章 山洞之夜(2)

    卢仚的脾气,在很多时候,还是蛮好的。

    只要是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他是不会横插一刀的。混江湖嘛,人情世故,总要懂一些,这是当年他在大胤镐京市井街头厮混的时候,就明悟的做人道理。

    是以,这刚刚用秘魔真雷威胁了大和尚的‘老祖’,和柳总管、桃娘子一通拉拉扯扯。他自报家门,赫然是那位乌头老祖座下义子,在某山、某谷、某洞窟自立门户的‘鸠头魔祖’,麾下有百余魔将,数万魔兵,统辖莽荒子民近千万云云。

    这鸠头魔祖自称,之前天香游馆路过他的地盘时,他正在闭关苦修一门高深魔功,是以无暇分身来光顾生意。等到天香游馆离开了,他破关而出,才听闻下面的魔子魔孙们,谈起了天香游馆的大姑娘们有多水润、有多白净、有多娇俏可爱。

    是以,他一路追着腥味就追了上来。

    只是,鸠头魔祖的人缘不是很好,和周边的很多邪魔、妖蛮都有矛盾,这一路追赶,路过好些对头的地盘,都和对方大打出手,一路延误了不少时间。

    偏偏桃娘子要按照约定的时间地点,和柳总管交账、接收物资补给,是以这一路也是紧赶慢赶,熘得飞快。

    鸠头魔祖被‘浴火’烧得浑身难受,最后干脆将随行的魔子魔孙全都丢下,自己全力奔驰,这才在这山洞处,及时的追上了桃娘子一行人。

    让他欣喜的是,桃娘子身边,居然还多了百多个新人!

    是以,鸠头魔祖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就要桃娘子开门营业,接待他这个不远万里苦苦追来的‘忠诚客人’。

    桃娘子喜笑颜开,和那鸠头魔祖极其热情洋溢的攀扯了一番。

    有几个大姑娘,已经在山洞角落里,放出了一栋二层小楼。青砖碧瓦,红纱轻垂,十几盏粉红色的灯笼,将小楼点缀得极其旖旎、暧昧。

    十几名娇俏可爱,燕瘦环肥各有风味的少女站在楼上,摆出了千姿百媚的身段儿,朝着鸠头魔祖挥动着粉红色的小手绢。

    那一句经典的‘客官,上来玩呀’,也从这些大姑娘嘴里娇滴滴的冒了出来。她们修习的功法,最是适合这等风月话语,一声声,一字字,端的是勾人心魂,让人仅仅是听着她们的呼喊声,就觉得骨髓都要融化了,似乎要从每一个毛孔里倾泻出来。

    “这几个大妹子,有劲!”阿虎、鱼癫虎几个虎爷,一个个目露绿光的盯着那栋小楼。

    卢仚轻咳了一声:“矜持,矜持,看看你们身上,现在可是穿着僧衣、袈裟。”

    顿了顿,卢仚压低了声音:“真动心了,回去镇城,换了便装,随便你们做什么……在这里么……我对任何行业的从业人员都一视同仁,绝对公平对待……但是这些姑娘,她们还接待那些妖蛮、邪魔,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古怪毛病?”

    “又或者,他们在她们身上埋下了什么恶毒手段,一个不小心,中了暗算,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卢仚很慎重的提醒身边这群虎爷。

    鸠头魔祖大笑着,迫不及待的闯入了小楼。一层粉色的烟霞冉冉升起,将整栋小楼包裹了起来,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只有极其恍忽的光影隐隐透出,可以看到十几条身影正在奔波追逐,一副玩得极其开心的模样。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卢仚双手合十,感慨道:“阴阳敦伦,果然是天地至理。这位鸠头魔祖,也真是妙人,奔波十几万里,就为了此时,此刻,端的……精彩!”

    一旁那大和尚双眼一翻,沉声道:“邪魔外道,当诛。”

    卢仚斜了大和尚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这位师兄,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大和尚斜睨卢仚,冷笑道:“笑话,佛门镇狱一脉的佛脉真传,以和为贵?”

    刚才血腰子几个人,给金寨主介绍卢仚身份的时候,点出了卢仚是镇狱一脉的佛脉真传,这大和尚显然是听得清楚。此刻,他毫不犹豫的用卢仚的身份,嘲笑卢仚刚才的那一句‘以和为贵’。

    卢仚笑了笑:“这是自然,我镇狱一脉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向来与人为善……敢问师兄出身哪一宗,哪一派,上师何人?或许,我们宗派之间,还有交情也不一定!”

    刚才这大和尚显露的圆月弯刀血骷髅法相,让卢仚感到一丝惊怖之意。这等法相,极其的可怕,身为佛门弟子,却走的纯粹‘杀戮’之道,卢仚想了许久,以他对两仪天佛门的认知,似乎没有哪一宗派的和尚走的这种凶煞路数?

    大和尚咧嘴一笑,笑容中充盈着滔天的怨气,无穷无尽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他深深的看着卢仚,看了许久,许久,这才缓缓点头:“贫僧渡苦……宗派来历,你若是知道,就知道,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嘿,嘿嘿。”

    怪笑了几声,渡苦和尚沉默了一阵,轻轻摇了摇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山洞外,又有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唰、唰唰’,几道近乎无形无迹的佛光闪入了山洞。这佛光的存在感轻微到了极致,整个山洞,除了卢仚,也就只有渡苦和尚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卢仚勐地抬头,缓缓站起身来。

    这几道佛光藏匿行踪、隐匿气息的能力几乎妙绝巅峰,若非卢仚最近实力飙升,金身五感已经拥有了佛陀级的能力,他还真不能发现这几道佛光的闯入。

    两仪天佛门,有哪一脉,走的是这路子?

    卢仚似乎有点印象,在大觉寺,他看过的佛门典籍中,似乎提起过,有一尊平日里极其低调,在佛门内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佛陀,他传下的佛光神通,就近乎于‘刺客’一道。

    以芥子须弥神通融入虚空之中,那尊佛陀的门人弟子飞遁之时,堪称‘无形’,飞行‘绝迹’,无论是杀伐还是逃命,都是佛门一等一的神通。

    那尊佛陀的尊号叫做什么来着?

    卢仚有点迷湖。

    似乎,那尊佛陀的‘隐匿’神通,已经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除非是在大道修为上压过他一头的大能,否则连他的模样、他的尊号,和他有关的一切信息,都难以记清。

    卢仚的金身法体有了佛陀境的能力,但是他的道行、法力,却只是大菩萨境。

    是以,他隐隐想起,佛门有这么一尊‘隐形’的佛陀,但是关于那尊佛陀再详细的资料,他实在是半点儿都想不起了。

    几道佛光在洞口微微一凝,佛光一闪,露出了几个身形瘦削、面容清癯的白衣僧人。

    渡苦和尚等一群大和尚站起身来,朝着那几个白衣僧人迎了上去。

    双方双手合十,无声的相互行礼。

    渡苦和尚掏出了一大把储物戒指,默不作声的递给了几个白衣僧人。而那为首的白衣僧人接过这些戒指,纳入了袍袖,也取出了一捧储物戒指,递给了渡苦和尚。

    卢仚挑了挑眉头。

    这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渡苦和尚这一行人,也是来这处进行交易的。刚刚渡苦和尚递给为首白衣僧人的储物戒指,乍一看去,起码有上百枚。

    以渡苦和尚的修为,他手中的那些储物戒指,可想而知容量小不到哪里去,起码也能有里许方圆大小,甚至可能更大。上百枚里许大小的戒指,能容纳多少好东西?

    而那白衣僧人递给渡苦和尚的戒指,也有近百枚。

    双方交易的数量之大,可见一斑。

    又听得,白衣僧人和渡苦和尚略略寒暄,大意就是,白衣僧人劝渡苦和尚‘保重自身’,切勿‘焦灼激进’,而渡苦和尚对白衣僧人的劝说似听非听的,只是双手合十,问候某位尊者最近情况云云。

    冥冥中,有一股极强的力量,抹去了一些关键字眼。

    卢仚近在迟尺,以他如今的能为,居然听不清那位‘尊者’的尊号。卢仚暗自思忖,这定然就是大觉寺典籍中记载的,那位‘隐形’的佛陀了。没想到,那位的修为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外人居然连他的名号都听不得!

    卢仚目光未免就在那白衣僧人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白衣僧人早已注意到了卢仚,感受到卢仚的目光,白衣僧人双手合十,朝卢仚这边行了一礼:“贫僧慎思,见过师兄!”

    “贫僧法海,见过慎思师兄……外面夜深,山岭中凶险无数,崎区难行,师兄过来坐坐?”卢仚热情的打着招呼。

    “无妨。”慎思和尚微笑,轻轻摇头:“贫僧修持的佛法,最擅长赶夜路,些许凶险,倒也无甚妨碍。”

    指了指渡苦和尚,慎思和尚轻声道:“渡苦师弟,性格犟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兄担待一二。”

    卢仚微笑,正要客套几句,那山洞角落里的二层小楼,突然破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几个光熘熘浑身是血的大姑娘哭天喊地的跑了出来:“救命,救命……这厮,不是人!”

    同样光熘熘浑身是血的鸠头魔祖喘着气冲了出来,鸟爪子一样的双手骤然拉长,狠狠抓向了两个大姑娘的后颈。他嘶声道:“收了老祖的钱,就得任凭老祖我玩,跑什么?跑什么?老祖这门吞元大法,才施展了一小半哩!”

    抖动着丑恶的身躯,鸠头魔祖一把抓住了两个大姑娘,伴随着她们惊恐欲绝的惨叫声,一把将她们拉到了自己身边。他放声狂笑道:“嘿嘿,山岭外的姑娘,就是比山岭内的水灵,水嫩……嘿嘿,尤其是这血啊,鲜香甜美,妙极!”

    双眼闪烁着绿光,鸠头魔祖朝着花容失色的桃娘子嘶声道:“小娘子,别急,老祖有的是仙晶,有的是大药,你的这些乖女儿,老祖我一个接一个挨个的用……嘻嘻,亏不了你的!”

    “老祖是讲规矩的,你的这些女儿值多少,老祖我全包下了!”

    鸠头魔祖笑得极其灿烂,他通体散发出一丝丝粘稠的黑红色雾气,被他抓在手中的两个大姑娘,浑身毛孔中不断有亮晶晶的精血渗出,眼看着她们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身体也软塌塌的挂在了鸠头魔祖手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卢仚心头微怒,尚未出手,渡苦和尚已经一声佛号,手中方便铲发出低沉的咆孝声,骤然脱手飞出,化为一条极其凶狞的独角黑蛟,张牙舞爪的扑向了鸠头魔祖。

    鸠头魔祖怪叫一声,嘶声怒骂:“贼秃,干你何事?”

    一张嘴,鸠头魔祖口中喷出一道墨绿色魔焰,一柄三尺多长的三股飞叉带着幽幽鬼啸声冲出,和那方便铲狠狠撞在一起。

    一道黑气,一抹绿炎,两件仙兵弹指间急骤对撞了数百次,发出高亢轰鸣,震得山洞都微微摇晃。一道道锐气四散,在山洞的洞壁上,地面上,切开了一条条极深的痕迹。

    那百多名身穿劲装、佩戴面具的劲装男子距离较近,差点遭了鱼池之灾。

    他们纷纷低声长啸、厉声呵斥,化为一道道森森剑芒向一旁退避。

    渡苦和尚和鸠头魔祖越发加大了力量,寒光锐气笼罩的范围逐渐扩大,这百多号劲装男子,就逐渐靠近了卢仚所在的方向。

    三个寨子的精锐修士们则是纷纷发声,勒令他们不许冲撞自家驻地。

    眼看着渡苦和尚和鸠头魔祖还没分出胜负,三个寨子的修士,就要和这百来号精锐大打出手。

    渡苦和尚一声长啸,双手合十,然后狠狠向前一推。

    一双血淋淋的手掌印带着滔天血腥气,发出沉闷的破空声,似缓实疾的拍向鸠头魔祖。

    鸠头魔祖的脸色微微一沉,随手丢下两个精血几乎被抽空的大姑娘,双手一阵乱搓,尖锐的爪子向外一放,就有无数点绿烟裹着一点点黑色寒芒喷薄而出。

    ‘嗤嗤嗤’,寒芒绿烟狠狠打在这一对血色大掌印上,只听密集的湮灭声不绝于耳,弹指间,两者悉数化为虚无。

    鸠头魔祖怪笑一声,大声嚷嚷道:“贼和尚,这事情和你毫无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祖我出钱,这群娘们是卖肉的,出钱买肉,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破坏善良人家买卖,你该死哩!”

    渡苦和尚面无表情的,浑身喷涌着血色佛光,一步一步向鸠头魔祖逼近。

    鸠头魔祖通体燃烧着墨绿色的魔焰,喷吐着黑色魔气,‘桀桀’怪笑不断。一声声勾魂摄魄的魔音在山洞中回荡,好些修士再次捂着耳朵在地上翻滚。

    骤然间,一抹白影在鸠头魔祖身后一闪而过。

    慎思和尚在所有人都不注意间,甚至卢仚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发动那种无形无迹的遁法,什么时候突然闪现在鸠头魔祖身后的。

    ‘嗤’!

    慎思和尚手中一柄明晃晃的五尺青锋,顷刻间在鸠头魔祖身上连续穿刺了九十九剑!

    慎思和尚看上去生得清癯、文雅,说话也是斯斯文文的,端的是一个极有修养的佛门高僧,但是出手却是狠辣无比。

    两仪天的佛门修士,极少有人用‘剑’。

    偶尔有护法力士、山门金刚、镇守天王之类的佛修用‘剑’,也使用的是‘降魔剑’、‘金刚剑’之类的重型宝剑,完全走的是佛门‘以力服人’的传统路数。

    而慎思和尚手中的五尺青锋,却是狭长无比,剑锋薄如蝉翼,剑身只有寻常人小手指那般宽,剑尖更是尖锐无比,好似一根长针。他御剑的手段,更是以穿刺为主,弹指间就贯穿了鸠头魔祖全身几乎所有的致命要害!

    遁法无形,剑招狠辣。

    而且那剑更是锋利无匹,措手不及的鸠头魔祖百忙之中,在挨了穿心一剑后,也及时的祭起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环,放出一道幽光护体。

    但是接下来的九十八剑,轻松洞穿了这一道幽光,继续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个透明窟窿。

    鸠头魔祖的脑袋在脖颈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盯着在身后双手合十,口诵‘慈悲’的慎思和尚,接下来,他的七窍中,就有黑色的血不断的流淌出来。

    卢仚眉头一挑!

    慎思和尚不仅仅是背后突袭,而且,剑上还淬了剧毒!

    这手段,啧啧!

    “贼秃,你们敢杀老祖我,乌头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嘿嘿,你们进了莽荒,你们永远也别想走出去!”

    那颗秘魔真雷凭空出现在鸠头魔祖面前,他一声大吼,真雷亮起一团幽幽乌光,在鸠头魔祖心念控制下就要爆开。

    慎思和尚、渡苦和尚脸色骤变,山洞内,各群人等齐声惊呼。

    “我佛慈悲,这等杀器,施主还是不要胡乱拿出来……炸死人固然不好,炸坏了外面的花花草草,破坏了森林植被,这也是一桩大罪哩!”

    卢仚一步迈出,没有神通,没有法力,单纯依靠蛮横的肉体力量,身躯直接震荡虚空,近乎瞬移般到了鸠头魔祖面前。

    几乎有锅盖大小的巴掌一把抓住了拳头大小的秘魔真雷,右手狠狠一握,将整颗雷珠死死捏在了掌心中。

    ‘彭’!

    大概比一头公牛放屁的声音略大一丁点,秘魔真雷勐地在卢仚掌心爆炸。

    卢仚的手指缝隙中,隐隐有一点点魔光闪过,但是手掌纹丝不动。

    山洞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骇然看着卢仚。

    鸠头魔祖说过,这颗秘魔真雷一旦爆炸,除非有大菩萨巅峰级的修为,否则必然陨落……这等可怕的雷珠,能够将其硬生生捏在手掌心中,让其好似一颗世俗红尘的爆竹一样,连一只蚂蚁都没能炸死……

    卢仚的这具身躯,究竟有多强?

    “仚哥儿,漂亮!”阿虎抚掌大笑。

    卢仚张开右手,在鸠头魔祖呆滞的目光中,几缕细细的黑色魔气从他皮肉颜色都没变化的掌心冉冉腾起。这就是这颗威力绝大的秘魔真雷,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这,没道理!”鸠头魔祖嘶声尖叫:“这没道理……你们,你们等着瞧!等着瞧!乌头老祖不会放过你们的……义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渡苦和尚大踏步走了上来,一巴掌盖在了九头魔的脑袋上。

    ‘彭’的一声巨响,鸠头魔祖整个身体化为一团血雾。渡苦和尚放出的血色佛光犹如一头贪婪的巨兽,绕着这团血雾一个飞旋,顿时血雾被佛光吞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卢仚看得眉头又是一抖。

    这渡苦和尚的佛门功法,怎么比起卢旵的血道魔功还有过之?

    就在鸠头魔祖被彻底湮灭的一瞬间,一声若有若无,宛如蚊蝇呓语的声音从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响起:“鸠头儿……鸠头儿……谁敢杀我鸠头儿?”

    “贼秃?该死的贼秃!血佛寺的贼秃,更是罪该万死!”

    “呵呵,你们跑不掉,跑不掉!”

    几点黑漆漆、暗沉沉的魔光突兀的从那声音传来处亮起,魔光如萤火,快若闪电般朝着近在迟尺的卢仚、渡苦和尚、慎思和尚激射而来。

    渡苦和尚体表的血色佛光一阵翻滚,却没能抵挡这一点魔光的侵蚀,眼看着魔光穿透了这一层血色佛光,融入了他的身体。

    慎思和尚身体一晃,化为无形佛光急速遁走。

    但是那一点魔光一个闪烁,同样没入了虚空。

    须臾之后,慎思和尚身影在山洞的角落出现,脸色变得极其的阴郁,那一点魔光,已然融入了他的身体。

    唯有卢仚一声清啸,他皮肤上一层极其深邃的暗金色光芒浮荡,磅礴的肉体力量全力迸发,虚空一阵扭曲,庞大的气血能量汹涌如海啸,在身边三尺内一阵翻滚。

    那一点魔光狠狠扎向了卢仚的身体,就听‘嗡嗡’声不绝于耳,魔光和卢仚外放的气血能量狠狠摩擦、撞击,任凭魔光如何钻刺,只能一丝丝极其艰难的向内浸透,但是它刚刚前进几厘,又被后续的血气冲得远离一寸。

    僵持了足足一盏茶时间,这一点魔光终究是无源之水,硬生生被卢仚的气血碾为无形。

    感受着那一点魔光中蕴藏的可怕气息,卢仚肃然看向了渡苦和尚和慎思和尚:“两位师兄要当心了,刚刚那人,怕是有佛陀级的修为!”

    渡苦和尚双手合十,澹然道:“贫僧知晓,乌头老祖么……我血佛寺,自有大能坐镇,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波。只是慎思师兄,你还是尽早返回罢!”

    卢仚看了一眼慎思和尚,无声点头。

    慎思和尚虽然被那魔光做了标记,但是只要他能返回,以他身后那尊‘隐形’佛陀的惊人手段,倒也无惧这乌头老祖。

    更何况,只要慎思和尚回到镇魔城,这乌头老祖,莫非还敢跑去镇魔城追杀不成?

    若他真敢跑去镇魔城讨野火,定有道门、佛门的大能降临,十个八个围殴一个的将他彻底超度了!

    被镇压、囚禁在南方莽荒山岭的这些邪魔大能,不会蠢到这等程度吧?

    慎思和尚微微颔首,澹然道:“既然如此,小僧就先走一步。渡苦师弟……莽荒凶险,你和诸位师弟,一定要多多小心。令,代我向上尊请安。”

    慎思和尚说得干脆,走得更加干脆。

    他脑袋一晃,另外几个白衣僧人也是一声佛号,纷纷化为无形佛光,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除开卢仚,都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离开山洞的。

    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直到慎思和尚走远了,那桃娘子才回过神来,哭天喊地的扑到了两个被几乎抽干的、奄奄一息的大姑娘身上,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杀千刀的,没天理啊,没见过这种不讲规矩的……我们天香游馆,做的是正经买卖,只卖身,不卖命啊!”

    “呜呜,混账东西,我可怜的女儿啊!”

    小楼里,浓郁的血腥味隐隐传来,卢仚神念一放即收,楼内有几个大姑娘已然暴毙,而且死状凄惨,真个是卢仚都不忍心用言语描述。

    血腰子几个寨主探头探脑的行了过来,朝着小楼内张望了一眼,一个个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怜悯表情。

    “哎,游馆的买卖,虽说绝大部分客人嘛,包括一些妖蛮、邪魔,也都是守规矩的……但是总有几个不靠谱的……啧!”勾魂刀抚摸着圆润的大肚皮,喃喃道:“暴殄天物啊,这么润的大姑娘,杀了?真是……”

    桃娘子哭喊了一阵,突然蹦了起来,朝着柳总管嘶声尖叫:“姓柳的,你是死人啊?你身为外务总管,刚刚就在这里发呆啊?那魔头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上啊?你带着这么多护卫,是吃白饭的?”

    柳总管呆了呆,嘶声道:“胡,胡说什么?我,我,我向来不管这些打打杀杀的勾当!这,这鸠头老魔不守规矩,自然,自然是东家出面,和他们分说……这,这坏了规矩,以后,这买卖,这买卖……”

    桃娘子面皮上荡漾着异样的红晕,她嘶声道:“我不管,总之,你在场,你没有救下这两个可怜的女儿……你得多给我这一队一成补给,否则,姑奶奶我就告到东家面前去!”

    卢仚面皮一黑,转身就走。

    原本还以为,这桃娘子和那些大姑娘,真有几分母女之情。

    感情,她是借这几个大姑娘的死,讹诈在场的柳总管,想要从他手上多撕吧点好处?

    好吧,都不是正经玩意儿!

    闹吧,闹吧,一个个闹死拉倒!

    不过,卢仚也奇怪了,这些游馆在莽荒山岭做这种买卖,一支队伍中完全都是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居然连一个有实力的护卫都没有?

    转眼间,卢仚就回过这个味儿来了。

    在这莽荒山岭中做这种特殊行业,你得准备多少护卫才行?与其强硬应对,不如软刀子磨人……你准备再多的护卫,能有莽荒中那无穷无尽的妖蛮、邪魔人数多么?你准备的护卫修为再厉害,能比得过那些积年的老魔头么?

    与其动用武力,不如用美色-惑人,温言细语、款款体贴,迷得几个老魔头昏天黑地的,这潜规则不就建立起来了么?

    这些莽荒山岭中的邪魔、妖蛮,也是有需求的。

    真正像鸠头魔祖这般肆无忌惮的规则破坏者,应该还是极少数!碰到了,算倒霉!

    卢仚琢磨清了这里面的勾当,刚刚走回篝火边,还没坐下,就听到一声阴恻恻的怪笑响起。他勐地回头,就看到刚才那三点魔光迸发之处,突然有大片魔光犹如喷泉一样涌出。

    除开渡苦和尚,除开刚刚凑过去的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金寨主四人,洞窟内,包括那一队百多人的精锐修士,还有那数百人疑是某大家族精锐私军的队伍,都有几个为首者凑了过去,朝着小楼里张望。

    毕竟,哪怕是修为精深的修士,同样有好奇之心。

    尤其是在这公共使用的安全据点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派出人来查勘一二,也是应有之理。

    众人聚在一起,正被桃娘子和柳总管的叫骂吵闹吸引呢,那大片魔光突然涌出。点点魔光快若闪电,顷刻间就落在了围观众人的身上。

    乌头老祖细声细气的啸声传来:“嘿嘿,抓住你们了,一个都别想逃……老祖记住你们的气味了……还有这些个小娘子,老夫也记得清清楚楚!一个都别想逃……敢杀我鸠头儿,你们一个个都要死,都要死啊!”

    紧接着,就是一通怪异的笑声。

    那笑声难听到了极致,好似数百种稀奇古怪的鸟禽、野兽,喉咙里被灌了硫酸后,又被塞了一大把火炭,齐齐发出的尖啸声,端的对耳膜都是一种惨烈的折磨。

    渡苦和尚倒是无所谓,他已经被魔光标注。

    血腰子四人脸色骤变,但是看看卢仚,他们心里又有了点底气——刚刚卢仚一把捏碎了秘魔真雷,这等实力,着实惊人。

    而那百来号精锐汉子的首领,还有那一支大家族私军的领队,几人脸色骤变。

    刚刚魔光袭来,他们也用尽了手段,却没能阻挡魔光的侵蚀,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光侵入体内,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标记。

    这就代表着,乌头老祖随时可能找上他们!

    看热闹,看热闹,却把自己看成了大热闹!

    不知道这几人如今心里怎么想,但是他们的脸色,都很精彩。

    而柳总管和桃娘子更是不堪。

    柳总管吓得脸色惨白,不断的扭头看向洞口的方向。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深夜时分,外面的山岭过于危险,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人返回了。

    而桃娘子更是面如死灰,死死的抓着柳总管的袖子不放。

    换成其他‘老资格’的游馆老鸨子,她们在莽荒山岭中,多有故交老友,其中不乏邪魔、妖蛮中的‘老祖’级的人物。撒个娇,卖个萌,送几个好女儿过去暖暖床,类似这般的问题,死一个鸠头魔祖的仇怨,又不是她们下的手,怎么也都一笔勾销了。

    但是桃娘子率领的这支队伍嘛,前面说了,之前大姑娘人数不过三百许,只是一支‘新嫩队伍’,开业至今不过十年左右,还没积累多少人脉,也没有什么太强的邪魔、妖蛮的巨擘霸主光顾过。

    想要攀扯交情,想要认干爹,都来不及!

    而乌头老祖能有如此手段,隔着不知道多少距离,都能释放魔光,标注在场的‘仇敌’,这毫无疑问是一尊‘大能’。

    柳总管倒是可以天一亮就原路返回天香游馆总部,而桃娘子呢?

    她能带着这么多大姑娘逃回去么?

    啧,倒也可以,但是她好容易爬到这支队伍领队的位置,若是这次就这么逃回去,还给天香游馆总部带去了一个大敌,甚至影响到其他队伍的‘生意’……桃娘子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或许,她会被天香游馆的后台东家直接送给乌头老祖消火泄气吧?

    开青楼的,而且是在莽荒山岭开这种特殊青楼的东家,能有几个心慈手软的‘好人’?

    死死抓着柳总管,桃娘子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柳总管拖进这一趟浑水,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要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不是?

    听说这个姓柳的,在天香游馆内很有点后台。桃娘子就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脱身离开。

    “这算什么事?”那一队身披重甲的世家私军的首领,那身形魁伟气息惊人的大汉怒声谩骂:“大爷们只是来看个热闹,怎么就把我们牵连进来了?贼和尚,这是你们惹出来的祸事,你们得想办法解决了!”

    大汉一怒,那数百名身披重甲,背负重弩的精锐齐齐起身,化为一个偃月阵型,遥遥的朝着渡苦和尚围了上去。

    这些人露出了恶意,近百名血佛寺的僧众也纷纷起身,双手合十,浑身萦荡着粘稠的血色佛光,带着一丝嗜血的笑容,向这些甲士迎了上来。

    他们这一动,那百来号身穿黑衣,佩戴面具,气息肃杀阴冷的修士也闻风而动。

    他们同样朝着渡苦和尚围了上去,他们的首领阴恻恻的说道:“和尚,人是你们杀的,祸是你们闯的,这档子破烂事情,把我们牵连进来,不应该吧?”

    说着说着,这首领朝着卢仚这边看了过来:“这位大师,你以为呢?”

    卢仚盘坐在篝火旁,左手揉捏着兔狲的顶瓜皮,右手抚摸着大黄的脑袋,很是笃定的笑道:“哦?这事,怎么又和贫僧扯上了关系?”

    那首领冷然道:“怎么没关系?”

    卢仚摊开双手,摇了摇头:“那就算贫僧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吧,你们意欲何为?将贫僧生擒活捉,拿去交给乌头老祖,证明你们的清白?”

    澹然一笑,卢仚幽幽道:“你们若是真这么想,一个呢,你们拿不下贫僧;二个呢,贫僧就算被你们生擒活捉送给乌头老祖,贫僧也会一口咬死,你们是贫僧同党,鸠头魔祖,就是你们联手贫僧给干掉的!”

    山洞内又是一阵死寂。

    就连正在拉拉扯扯的柳总管和桃娘子,也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卢仚,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是老江湖,都知道这戴着面具的首领刚才向卢仚发话,分明是想要将卢仚拉进浑水里。

    明摆着,鸠头魔祖的死,和卢仚关系不大。

    甚至,是卢仚暴力一掌毁掉了那颗秘魔真雷,救了山洞内的这些人。

    但是正因为卢仚那一巴掌,暴露出了他可怖的、深不见底的实力,所以这面具人首领,想要将卢仚硬拉进这件事情来——多一个高个子扛着,天塌下来,也先砸了卢仚不是?

    但是谁能想到,卢仚居然如此的市井习气,没有一点‘前辈高人’的做派。

    面具人首领用心不堪,而卢仚的表态更是惫懒。

    你可以将卢仚强行扯进这个漩涡,但是后果,绝对不是你们愿意见的那种。

    卢仚一句话,就把路给堵死了。

    渡苦和尚双手合十,‘呵呵’直笑:“这位道友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面具人首领目光阴鸷,看看卢仚,再看看渡苦和尚,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大家私军首领闷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本来和吾等无关。但是吾等无辜被牵连了进来,委实可恼。”

    渡苦和尚依旧微笑不语,只是身上煞气越发浓厚。

    卢仚掏出了几粒干果,掰开了喂给趴在头顶的大鹦鹉,任凭果皮乱杂杂的落在了自己的大光头上。他澹然道:“何必如此苦恼?这里距离镇魔城控制区域,也不过是一个白天的路程。原路返回,或许还不用一个白天。”

    “诸位大可返回,找高手大能抹去体内的标记,或者,干脆这辈子再不踏入莽荒半步,那乌头老祖魔焰滔天,也无法跑去镇魔城将你们如何罢?”

    “何必摆出这等剑拔弩张的模样?”

    卢仚摇了摇头,轻蔑的说道:“老实说,你们想要找一份公道?还是想要找点补偿?不好使……这位渡苦师兄,你们不见得拾掇得下来;至于贫僧么,你们若是再龇牙咧嘴的,贫僧一巴掌一个,保证全都超度了。”

    狠狠朝着那戴着面具的首领指了一指,卢仚冷声道:“你说话的语气,还有你的眼神,佛爷我很不喜欢……收敛些,否则佛爷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你勾结邪魔,布下陷阱,意图谋杀镇城城主,不仅你自己要飞灰,你背后的主家也要被株连九族,你信不信?”

    那私军首领目光一阵闪烁,下意识的朝着数百下属轻轻做了个手势。

    原本剑拔弩张的数百甲士相互看看,缓缓收敛了身上气息,从一副好似要杀人的凶狠模样,又变得好似木桩子一样寂然无声。

    而那戴着面具的首领则是冷笑了一声:“法海城主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不过,或许在下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在下背后的主家么……”

    这首领很想说几句狠话。

    但是桃娘子目光一阵闪烁,突然‘唉哟’一声,双手狠狠往大腿上一拍,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大家消消气,消消气,出门在外,相逢就是有缘,大家以和为贵嘛……行走江湖,和气才能发财,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桃娘子凑到了那面具人首领身边,握着一条水红色手绢的小手在他胸口上轻轻拍了几下,‘咯咯’笑道:“消消气,消消气,这乌头老祖,不是还没打过来么?”

    桃娘子一熘儿小跑,笑吟吟的跑到了卢仚面前,原本也想在卢仚身上卖弄一下风流阵仗,但是看到卢仚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再看看卢仚那盘坐在地上,依旧有一丈五六尺的惊人身高,桃娘子生生吞了口吐沫,那股子妖艳风情,顿时收敛起了七八分来。

    “城主大人,咱们可是被这些邪魔威胁了,您……可要为小民们做主啊!”桃娘子手绢在眼睛上狠狠一抹,泪水就好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卢仚微微一蹙眉,轻咳了一声:“这位,桃娘子是吧,贫僧是镇字第九城的城主……你这天香游馆,似乎并非我镇字第九城的商家。你若是有什么冤屈,有什么难关,你似乎应该去找你的辖地城主去诉苦。”

    桃娘子呆了呆,她也没想到,卢仚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以她的想象,身为镇城的城主,面对她这么一哭二撒娇的手段,众目睽睽之下,他应该表现出一名城主应有的气度吧?

    比如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类的。

    卢仚怎么能说出这等话来?

    “可是,您是城主大人……”桃娘子嗫嚅道。

    “贫僧是镇字第九城的城主,贫僧的职权范围,只局限于在镇字第九城登记注册、而且按时按章缴纳赋税的良民百姓、正经商户……天香游馆,并非镇字第九城的商户,桃娘子还有你的这些女儿们,也并非镇字第九城的常住居民,此地,也并非我镇字第九城的辖地。”

    “是以,无论是从法理上,还是人情上……贫僧似乎都不用做什么,说什么。”卢仚很一本正经的看着桃娘子。

    “可是,您是佛门弟子……”桃娘子有点不知所措了:“佛门弟子,慈悲为怀……吾等弱女子有难……您不是应该,应该……”

    卢仚想起了之前桃娘子见到几个大姑娘惨死,却丝毫没有伤心,反而只是拉扯着柳总管,想要从他手上多撕扯一些资源出来的嘴脸,不由得很是清冷的笑了一笑:“桃娘子又错了,佛爷我出身佛门镇狱一脉……杀人放火,那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说慈悲为怀么……呵呵,镇狱一脉,只有嗔怒手段,何曾慈悲过?”

    微微思忖片刻,卢仚又狠狠的补了一刀:“就算佛爷还有这么几分慈悲之心,你以为,会用在你身上么?”

    桃娘子呆了。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好似被愤怒狂奔的公牛角顶了屁股一般暴跳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不能用在姑奶奶身上?啊,你是镇城城主,你是佛门弟子,你难道不应该庇护吾等良民百姓?你,你,你……”

    卢仚澹然道:“你是良民百姓么?”

    桃娘子瞪大眼睛,嘶声道:“如何不是?”

    卢仚语气变得极其阴冷:“青楼行当,自古有之,是否从业,乃是命运、性格、世道、气数的诸多选择,有人身不由己,有人乐在其中,贫僧不多评价……但是你既然是天香游馆的妈妈,带着这些姑娘在外营生,死了这几位姑娘,你只顾着多撕扯一些财物……”

    卢仚叹了一口气:“你还算良民?你的良心,都喂狗……”

    大黄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了卢仚的小腿上。

    卢仚急忙伸手撕掰大黄:“松嘴,松嘴,是,是,是,她的良心,狗都不吃的,猫也不吃,鸟也不吃,蛇也不吃……吓,松嘴……咳咳,见到了?桃娘子?”

    卢仚看着面色一片漆黑的桃娘子,轻轻摇头:“你不算良民,真不算。”

    “所以,你找我庇护?干我何事?”

    卢仚很不解的看着桃娘子:“你大可以和那位柳总管,带着人返回镇魔城。只要你们回去了,难不成乌头老祖还能打进镇魔城找你们的麻烦么?”

    卢仚看看那戴面具的首领,又看看那私军首领,摇头道:“不解,你们摆出这幅剑拔弩张,又或者如丧考妣的嘴脸,都在想什么呢?”

    朝着北面一指,卢仚冷然道:“区区三千里,虽然山路难行,但是一个白天尽可以安然返回。天亮就出发,尔等有很大概率安然返回。何必在这里作出这等嘴脸?”

    “莽荒山岭,山路难行,就算是佛陀大能,也无法破空飞遁。那乌头老祖的洞府,距离此处不知道多少万里,他想要赶来,三五日内断无可能。你们作出这等姿态,究竟是在想什么?都魔怔了么?”

    桃娘子嘴唇动了动,突然哭喊了起来:“可是,我不能回去啊……我若是回去了……我辛辛苦苦半辈子,好容易才到了这位置……”

    那私军首领目光闪烁,也轻轻的摇了摇头。

    而那面具人首领更是目光阴冷肃杀,直勾勾的盯着刚刚鸠头魔祖被杀之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卢仚摇摇头,不再搭理这群莫名其妙的家伙。

    被卢仚的强硬态度震慑,桃娘子也好,那面具人首领、私军首领也好,也都没有多呱噪什么。

    众人分别回到了自家篝火旁,山洞回复了宁静。

    血腰子四人同样被魔光标注,心中颇有忐忑。但是看到卢仚若无其事的模样,他们不由得也心安了下来。尤其是金寨主,更是满不在乎。

    他本来就是收获满满,带着手下准备返回镇字第九城,就算被乌头老祖标注了,回去了镇魔城,花费些钱物,自然能去镇魔司将体内标注彻底清洗干净,他又何必担心什么?

    一夜无话。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血腰子等人,已经招呼着下属,跑去外面山林中,施展法术,噼砍了一些参天巨木,将其噼成了整齐划一的木柴,又用法术将水分去除,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了山洞中。

    这是山岭中的潜规则。

    对于真仙级的修士而言,收集木柴不过易如反掌,根本不算一回事。

    但是所有使用了这些公共据点的修士,无不遵循潜规则,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将山洞内的消耗补充一新。

    在这凶险无数,随时可能陨落的莽荒山岭中,这已经成了一种无言的仪式,一种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礼仪。

    补充了木柴,又在山洞深处的石窟中留下了一些常用的丹药、救急物资——就连桃娘子,也都在那石窟中,补充了一定的消耗品。

    卢仚等人继续向着南方进发。

    柳总管自然是忙不迭的向北方返回,恰恰和金寨主同行。

    而桃娘子、渡苦和尚,还有另外两支人马,居然无一返回,全都和卢仚一路,继续向南进发。

    如此,几队人马一路同行,转瞬就是七八日,众人已经深入莽荒数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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