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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问礼金陵

    雨停的那天,一辆马车驶出汉中城。马车简朴寻常,里面只坐着一个乘客——青衣布衫的他。

    暗中护送他的,有西蜀兵圣殷茂林之妻夏笙,有武功可排天下前十的琉璃山主慕容氏,有萧彦宁秘密豢养的蛛网死士三百人。

    大梁庙堂没人能想到,这一天,这个人的出汉中而入潼川,将在以后,让整个大梁的江山为之一震。

    在梁帝萧彦烈的棋盘上,这个人早就是一枚死棋。

    娆荼坐在灶房门前,以手托腮,望着并不算清朗的天色,这么多年,她早就学会眼泪往肚子里咽。

    萧彦宁懒散地坐在过堂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从檐上不时滴落下来的雨水,他淡笑道:“这座汉中城真是安静啊……”

    娆荼问:“这样不好么?为什么还要潼川。”

    “潼川,旧西蜀的国都。本来就是我的,在别人那放的太久了。”

    “你的东西,自己不去拿,却坑沈筑帮你做出头鸟。”

    萧彦宁瞥了她一眼,“我说过,只要我想,一个月内必取潼川。不管有没有沈筑。沈筑要去潼川,不是帮我,是我卖了人情给他。他还得谢谢我。”

    娆荼微微拧眉。

    萧彦宁笑道:“以前,我不明白沈筑到底求什么,如今倒是看清楚了一点。”

    娆荼喃喃道:“战火一起,百姓最苦。你就算是旧西蜀亡国公主的儿子,就算身上流着西蜀的血,却也没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你是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取潼川必然会用最简单强硬的方法。可是沈筑……他要救潼川百姓。”

    萧彦宁笑叹:“疯子?”

    “你不是一个野心家,你只是为了获得复仇的快感。”娆荼望着天,轻声道。

    萧彦宁收敛了脸上笑意,“娆荼,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你么?”

    娆荼不答。

    萧彦宁自言自语道:“那天你在乱葬岗哭的撕心裂肺,当时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娆荼看向他,“若有一天你真的报了仇,并不一定会开心。”

    “但我能死的瞑目。”

    娆荼默了默,其实她很能理解萧彦宁,“你还有几年好活?”

    “无论如何,我会活到报仇的那一日。”

    五月下了学回来,见到萧彦宁,对他作了一揖,“王爷。”

    萧彦宁指着五月笑道:“他在汉中,大梁的气运就在我手中。”

    五月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被娆荼敏锐察觉到。她微微沉吟,起身对萧彦宁道:“快滚。”

    萧彦宁“嗯?”了一声,诧异道:“我就不能留下来蹭一顿饭?”

    “不能!”

    萧彦宁没好气地走了,还不忘嘀咕道:“没见过这么抠的娘们!”

    娆荼嘭地一声关上房门,转身问五月:“学堂先生今日讲了什么?”

    五月闷闷地道:“《礼记》。”

    “这是怎么了?”

    “姑姑,五月的娘只是个卑贱宫女,我从未见过大梁先帝,尽管他是我的爹,但他给我带来的却是无穷尽量的灾难。”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心里很苦。”

    五月摇头道:“姑姑待我很好,我很知足。可是……可是我不愿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

    娆荼扶住他的肩膀,“你想要干什么,我都由你,只要你开心。”

    五月低声道:“我存在的价值,就是那虚无飘渺的气运。姑姑是世上最好的人,可是……可是以后变数太多,大梁覆灭之后,萧彦宁会如何待我?是不是将我杀了,大梁的气运才算真的尽了?”

    娆荼有些发愣,她忽然意识到一点,五月长大了,他已经十岁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五月,你觉得当皇帝累不累?”

    五月摇了摇头:“皇帝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掌控别人的生命。如果这个天下注定要倾覆,五月一定不会任人宰割,我要去争取权利,因为我要保护姑姑和衡文衡秀。”

    娆荼的心有些沉,一直以来,是她忽视了五月的想法,她一直以为他还是那个瘦弱的孩子。可是有一天,这个孩子也有了沉重的心事。有了未雨绸缪自我保护的意识,有了对皇权的偏见和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执迷。

    她拍了拍五月的肩膀,“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衡秀从门后探出小脑袋,“娘亲,为什么不让我和萧叔叔说话啊?”

    娆荼道:“你萧叔叔走了。”

    “哦……”

    五月走过去牵着衡秀的小手,“你不是要背诗文么?走,我给你讲。”

    衡秀其实不是很乐意背诗文,昨儿只不过是被衡文刺激到才一时热血上头赌气说要背诗文,但她是最不愿在五月哥哥面前说话不说数,无奈只好使劲地朝娆荼眨眼。

    娆荼笑了笑,故意问:“你眼怎么了?”

    五月看向衡秀,衡秀立即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没怎么啊。”

    娆荼见小丫头被五月带进了屋里,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轻淡至于消失。她关了铺子,走向城西一个荒僻的小院。院中杂草丛生,荒芜不堪。娆荼在敲了敲门,别号“鸣岐”的老儒生从杂草中走出来,微笑道:“夫人驾临,有失远迎。”

    娆荼朝他福了福身,轻声道:“沈筑交代我,鸣岐先生乃卧龙凤雏之辈,若有难事,可找先生解惑。”

    鸣岐将娆荼请进院中,娆荼走过荒草,却见布满青苔的石阶放着一口大缸,缸内有几尾游鱼游曳,屋中还摆放着一个硕大的倒流香香炉,炉中袅袅香烟,将小室衬托得清雅别致。

    娆荼温言道:“先生此处,别有洞天。”

    鸣岐端来两张椅子,对娆荼道:“夫人请坐。”

    娆荼与他相对坐下,鸣岐笑道:“让我猜一猜夫人此来的用意,可是来问沈大人潼川一行的凶吉。”

    娆荼点头道:“此为其一。”

    鸣岐点了点头,叹道:“沈大人是大圣贤者,潼川局势明朗,夫人不用担心。外局对沈大人来说,并无威胁。”

    “外局?”

    “潼川起事,朝廷镇压,是为外局。”

    “那……那内局是指什么?”

    “沈大人的身体堪忧,多思多虑则多伤。”

    娆荼低声道:“他可有告诉你,还能撑多久?”

    “我也不知,但沈大人已经在布置后手,一年之后的局。”

    “一年……一年……”娆荼的手微微发颤,面色也变得苍白。

    鸣岐道:“夫人要问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娆荼回过神,“……是……五月。”

    鸣岐喟叹一声,“五月,那个孩子在下并不看好。”

    “什么叫不看好?”

    “在下其实并不相信什么气运之说,但是如果真的有气运,延宁王颠覆大梁庙堂之后,五月的气运也不服存在了,如今我在学堂,暗暗考究下来,五月的学问自然是极好,只是我观其文中有急戾之气,非好事态啊!”

    娆荼皱眉道:“五月还只有十岁。”

    鸣岐摇头道:“这个孩子从小颠沛流离,心志坚定至极,我一生看人,不会有错。”

    “那日后天下大乱,谁能平定江山?”

    “拥川蜀者拥天下。”

    娆荼的身子颤了颤,“川蜀……”

    鸣岐默不作声。

    她心乱如麻。衡文衡秀是她的亲骨肉,五月是她养大的孩子,她绝对不能允许几个孩子日后残杀。她不愿五月当什么皇帝,也从来没有期待过衡文衡秀能够有什么大出息。

    屋外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大梁浔阳长公主,求见鸣岐居士。”

    娆荼一怔,看向鸣岐,鸣岐也有些惊讶,对娆荼低声道:“劳烦夫人暂避。”

    娆荼起身走进了内室,外面已经响起环佩叮当之声,浔阳公主道:“鸣岐先生学富五车,如今屈居偏僻之地,实在是屈才了。”

    鸣岐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一笑:“在下并无德学,留在汉中当一个小小的学堂先生,已经觉得很满足。”

    “我奉皇兄之命,请先生随我去金陵城,皇兄许诺封先生为文渊阁大学士,沈筑之于先皇,便是日后先生之于皇兄。入主中书省不比在这贫瘠之地与虎谋皮好么?先生是明白人,该知道顺天者昌,逆天则亡。”

    鸣岐拎起老旧茶壶,倒出一杯清茶,他淡淡道:“先皇曾经说过,满朝文武,唯沈筑可恃才傲物。如今的大梁皇帝可有这份气度?”

    浔阳公主低声道:“浔阳不敢允诺,但浔阳知道,皇兄喜欢忠心耿耿的有才之人。”

    鸣岐笑道:“若我没有记错,公主是沈大人的遗孀,难道你也不认为皇上处置沈筑,是过于惨绝人寰了吗?”

    浔阳眼神微变,咬了咬牙道:“沈筑是咎由自取,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傲气,何曾将我放在过眼中。我无论如何放下身份他也不能接纳我,既然我得不到,我就不会让别人得到。”

    鸣岐举茶的手微微顿了顿,轻声道:“沈筑当年陷入浮水地牢,公主非但没有替他求情,反而求大梁皇帝对他百般折磨。”

    浔阳公主沉默许久,才冷笑了两声,“鸣岐先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如今只问你一句,去不去金陵?”

    鸣岐叹道:“让我去金陵,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萧彦烈的授意?”

    “废话,当然是皇兄的密旨!”

    鸣岐闭上了眼睛,“大梁有主如此,危矣!危矣!”

    浔阳冷哼了一声,“早就知道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那我也不必废话了!”她挥了挥手,笑道:“我在这里杀一个没名没分的书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她的身后走上一个白面无须的人,行动之间有点娘气,似乎是宫中的太监。她缓缓吩咐:“给我割了他的脑袋。”

    太监踏步上前,将青苔石阶踩出一个脚印,那水缸中的鲤鱼蹦跳起来,鸣岐先生却悠然饮茶,岿然不动。

    娆荼按住神符匕首,便要出去救人。却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笑道:“浔阳妹妹,你还是那么调皮,怎么嫁了人也不知道安分,来你五哥这杀起人来?”

    浔阳一怔,转头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墙头上的萧彦宁,她的眼中浮起冷笑,“五哥,你来的真是时候。”

    “那可不?”萧彦宁笑眯眯落在浔阳公主的身前,“浔阳,你母妃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到了你这,就这么蠢?”

    母妃?浔阳退了一步,心中涌起无尽苦涩,她喃喃道:“我得杀了你,我得杀了你!”

    萧彦宁握住她的手腕,冷笑:“怎么,你母妃如今已经是太妃,难道萧彦烈对她不好么?”

    浔阳的眼睛红了,“好不好,不用你管!”

    萧彦宁放开她的手,叹道:“真是可怜,当年你母妃多聪明,设了妙计让先皇处死我母。我还以为她能成为皇后呢,看来有时候聪明的人也没有好下场。”

    浔阳指着萧彦宁叫道:“王公公,去将这个狼子野心的人给我杀了,我保证你以后就是宫中最大的掌印太监!”

    王公公阴笑一声,“奴婢遵命。”

    一甩袍子,扑向萧彦宁。萧彦宁微笑不动,顿时有十余只羽箭从四面八方飞来,齐齐射向王公公的后心。王公公挥袖挡开羽箭,暗中顿时涌出四个蒙面黑衣人,与他缠斗起来。

    萧彦宁退到一边,笑道:“别打死了,我要活的,留着扒皮抽筋。”

    浔阳公主面露惊恐,指着萧彦宁道:“你……你疯子……”

    “疯子,总比蠢笨如猪要好一些。你知不知道萧彦烈为什么要你杀鸣岐,因为他料定了鸣岐死后,我不会放过你,他这是要让你来当这个死棋,让他有理由来兴兵讨伐我。浔阳啊浔阳,你这么笨,真的不如死了的好。”

    萧彦宁一步步走向她,她一步步后退,最后一屁股摔在地上,仰头看着面露狞笑的他,“你要干什么?我……我好歹是你妹妹……”

    “哦?你原来还记得是我妹妹,刚才让这死太监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萧彦宁抽出腰间长刀,拍了拍她的脸颊,立即在那脸颊上拍出一片红印。

    浔阳公主眼中由惊恐变成冷寂,她忽然淡笑了一声,“你杀了我吧!我……我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为了母妃,我原该和他一起死的。当年皇兄要立即处死他,我不该……不该苦苦求皇兄将他收入浮水地牢。”

    屋内的娆荼心中一颤。

    萧彦宁淡淡道,“好啊,那我成全你!”他举起长刀。

    娆荼从屋内闯出来,“等等!”

    浔阳茫然回头,看到娆荼后,她眼中闪出怨毒之色,“贱婢!原来你也在这里。”

    娆荼眯了眯眼睛,抽出神符匕首抵住她的颈项,冷声道:“当年为什么要让萧彦烈将他收入地牢受苦?”

    浔阳哼了一声,“生在帝王之家,凉薄是我的天性。没什么好说的。”

    娆荼看着她眼中的倔强,忽然笑了笑,“原来,你是想救他……”

    浔阳辩道:“你胡说!我怎么会救他,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这世上只有他敢那么对我,我到底是哪点不如裴青薇,又是哪点不如你这个贱婢!”

    娆荼轻轻叹息一声,“你说了假话。”

    一个和尚从院墙外面落下来,缓缓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和尚法号宣宗。

    浔阳对他视而不见,只是喃喃哭道:“没有!没有!我是想让他死的!”

    宣宗温言道:“公主难道忘了,你曾经在皇上面前苦苦哀求,你曾经为了救他不眠不休。”

    浔阳喝道:“你这个秃驴给我住嘴!本宫当年看他被折磨至死,真是高兴的不得了,亲自将他鞭尸三百,本宫怎么会想救他!”

    宣宗平静地道:“公主只是不敢承认,你爱上的这个男人即便不爱你,你也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浔阳忽然好像被抽尽了浑身的力气,沉默不语。

    娆荼缩回了神符匕首,淡淡道:“你走吧!”

    浔阳抬起头,冷笑一声:“贱婢,我不用你来可怜我!我……我此来川蜀,根本就没有打算再活下去!”

    她一把抢过娆荼的匕首,猛然插入自己的胸膛,变故陡生!

    娆荼大惊,看着那柄完全没入她胸口的匕首,“你……你干什么?”

    浔阳嘴角泛起释然的笑意,她看向天边喃喃道:“母妃,我……我死了……你就可以好好活着了……”

    萧彦宁上前几步想要给她止血,那位宣宗和尚忽然朗声道:“甚好,甚好!”他双手一拂袖,好像没怎么动作,便将萧彦宁轻轻推开,整个人如同一阵清风,又如佛庙香烟,来去自如,将浔阳公主裹挟其中,飘然离去。

    萧彦宁脸色大变,看着和尚远去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活佛李宣宗。”

    娆荼还要去追,被萧彦宁挥臂拦下,他神情凝重,“你追得过琉璃山山主慕容云横么?”

    娆荼一怔,“这个和尚难道比慕容氏还要厉害?”

    “佛门第一人。武功可在天下排名前三甲。”

    在由汉中进入潼川城的险峻山道上,和尚抱着浔阳公主发足狂奔,很快追上一顶车轿,和尚道前拦路,将浔阳公主放在地上,“阿弥陀佛,贫僧请沈先生收留一人。”

    沈筑抬起帘子,看到地上的浔阳公主,以及她胸口处的神符匕首,他走下轿子扶起浔阳,见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

    李宣宗平静道:“是浔阳公主自己求死,与许夫人无关。只是我相信沈大人明白公主的心意,其实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她也是可怜之人。此伤没有损及心脉,请琉璃山主赐药一颗,可以救治。”

    沈筑轻轻应了一声,“敢问大师法号?”

    “云游僧人李宣宗。”

    沈筑面无表情,“听琉璃山主说过,当今佛门有李宣宗,世上便真有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不知大师缘何涉足红尘?”

    “贫僧下山,求参一禅。”

    沈筑微微一笑,“陆知命问一道,李宣宗参一禅。这天下要乱,仕途大夫尚在糊涂中,佛道两教却是清明。”

    “有沈宴冰问礼金陵城,谁说儒家无人。”慕容山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的后面。

    李宣宗叹道:“好一个问礼,不错,取潼川而控川蜀,的确是在像金陵城问礼。”

    沈筑看向云雾缭绕的山峦,他的声音沉静,“不知金陵城拿什么来还礼。”

    慕容云横将一颗朱丹塞入浔阳公主嗓中,探了探她颈处脉搏,摇头道:“并无大碍。”

    沈筑看向李宣宗,“还请大师将公主送回。”

    李宣宗摇头:“她回汉中是死路,你是知道的。”

    沈筑微微沉吟,看向慕容氏:“先带去潼川?”

    慕容云横笑了笑:“我没有意见,只怕你夫人多疑。”

    汉中城,被萧彦宁的手下捉住的那名王公公,在地牢中惨叫不绝。

    娆荼和萧彦宁在牢房外面,娆荼问道:“失了浔阳公主,你如何向金陵城那边交代?”

    萧彦宁无所谓一笑:“你见我何时有过向金陵城好好交代的打算?”

    一个人跑过来在萧彦宁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萧彦宁微微变色,挥手退散了小厮,对娆荼笑道:“沈大人知道你替我担心,特地送来个礼物给我,走,看看去!”

    娆荼见他一脸奸诈笑意,暗忖不知沈筑送来了什么,随他去了地牢,却见地牢中一个衣衫光鲜的女人,却是浔阳公主!

    娆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怎么……”

    那位浔阳公主一脸傲气,并不理会娆荼,只是看向萧彦宁。

    萧彦宁对她点了点头,笑道:“很像一回事。”

    娆荼猛然想起当年在阴山谷中看到的那个易容成她模样的死士幻,她诧异道:“是易容之术。”

    萧彦宁微笑道:“沈大人真是知心啊。”

    娆荼疑惑不解:“是沈筑送来的?他是怎么知道浔阳公主的事,你告诉的?”

    萧彦宁耸了耸肩,“不是我啊。”

    娆荼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萧彦宁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想到了,一定是李宣宗将浔阳送到了沈筑那里,沈筑念及旧情,将浔阳救下带去了潼川。这不,担心我这边不好办,所以送来个假的。”

    娆荼深深拧起了眉。

    萧彦宁在一旁笑容满面,“毕竟我这浔阳妹子是沈大人明媒正娶的公主夫人,沈大人滥情,你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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