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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我没死过,想试试

    阮青枝这一觉睡得很沉。

    以至于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身子沉重得好像绑了两块至少二十斤的大石头。

    等等!

    第二天早晨?!

    阮青枝抬头看了看天色:是早晨无疑。

    但她分明记得睡下的时候是上午,所以这一觉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这一惊之后,阮青枝立刻又发现了更加不对的地方:她睁眼看到的竟不是自己卧房里的帐子,而是一片乌沉沉的天空,以及几根光秃秃尚未发芽的树枝;她身下躺着的也不是温软的床铺,而是一块冷冰冰的大石头;至于身上的沉重感,倒不是真有人在她身上绑了石头,而是因为她的手脚已被绳索紧紧地捆住,半点儿也动弹不得了。

    这是在唱哪一出?

    阮青枝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只记得自己确定无疑是在惜芳园睡下的,实在想不通一觉醒来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又一世了?

    怎么可能!

    这分明是阴沟里翻船,在自己家里被人给算计了!

    想到这一层,阮青枝立刻心头火起。

    还真是没完了!合着她这一世的劫就是该被人掳来掳去呗?而且这一次明显比前面几次更加过分!当她是猪啊还把四蹄都捆上?

    阮青枝越想越气,正要挣扎起身,头顶上方却响起了一声冷语:“青阳郡主,您最好别乱动。您的身后是悬崖,虽只二三十丈高,跌得您粉身碎骨却已足够了。”

    这个声音?!

    阮青枝心里一沉:“阮素英?”

    那人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来,站到了阮青枝面前:“难得,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阮青枝看着她清秀苍白的一张小脸,皱了皱眉:“我当然记得你是谁,但你自己好像已经忘了。”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呢?”阮素英昂着头,在阮青枝面前蹲了下来,“我是相府一介小小的庶女,是你们的玩物罢了。十多年来我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还是逃不过你们的随手拨弄……我以为熬下去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我以为总有人能看得到我一个庶女也不是一无是处,没想到这又是你们设的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定要揪着我往死里作践!”

    她很激动,小脸渐渐地涨得通红。

    阮青枝等她骂完,想了一想,摇头道:“你想多了。你一个小小的庶女,真的不值得我作践,更不值得我或者我哥哥费心思来算计你。”

    两个“不值得”,气得阮素英的脸色更红了,眼圈里也终于有了泪。

    阮青枝垂下眼睑移开了目光:“栾玉棠利用了你,你却迁怒于我,这种行为既愚蠢而又可恶,与栾玉棠当年为长辈的旧事迁怒于你是一样的道理。你一边恨他,一边又学他,可见你比他还要愚蠢、还要可恶。”

    阮素英努力地将眼睛瞪大,撑着不肯哭。

    阮青枝并未因此对她客气,仍旧冷冷地道:

    “我从未害过你,相反我一直在试图帮你、帮阮家无辜的人逃过这一劫。你要出气要复仇却不敢去找罪魁祸首,只敢将目标对准于你无害的我,可见你既不善良又不明智,欺软怕硬,蛮不讲理。”

    “阮碧筠才是那个最没心没肝的人,她连她的亲生母亲都敢杀,何况你样的庶妹。这次你帮她做事,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被她放弃,要么是推出去替她顶罪,要么是直接被她灭口。”

    “你这么蠢的人死了也不值什么,只可怜了你的姨娘和弟弟少不得要受你牵连。父亲用他自己的命向夜寒求来了阮家后辈的平安,在你这儿就要生生断送掉一半。”

    “夜寒的脾气不太好,我的仇他是一定要报的。我若出事,将来阮家少不得要彻底败落,说不定到最后一个都剩不下。父亲真是白死了,没想到葬送阮家的人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阮碧筠,而是你阮素英。”

    “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也算是出息了,给阮家庶女狠狠地争了一口气。”

    阮素英没等她说完已呜呜地哭了起来。

    阮青枝也不劝慰她,只管自己在石头上躺得舒服,手指悄悄地拨弄着腕上的绳子,试图想法子把它解开。

    这件事却并没有那么容易。阮青枝正在盘算能不能用身下的石头磨断绳子,阮素英忽然站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父亲死了?!”

    阮青枝点了点头:“死了。”

    阮素英怔怔的,许久没有说话。

    阮青枝看着她:“等过两天父亲的丧事办完了,族中必定会有人冒出来抢夺相府的家产。皎儿皓儿两个人都太小了,顶不起咱们这一房的门户,反而有可能被急于吃绝户的族中长老们下黑手除掉。咱们相府这一支要想活下去、甚至保住从前的风光,就必须有个人能镇住全族。祖母年纪大了,相府能挑起这个重担的人只有我。”

    “你?”阮素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什么时候了,你还做梦呢!”

    阮青枝摇头:“我不爱做梦,但看来你的消息不太灵通。皇帝死了,太子废了,此刻在宫中掌控全局的是我的男人,厉王凌寒。”

    阮素英的脸色终于变了。

    阮青枝的目光追随着她,平平淡淡:“此刻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放过你,这笔账只记在阮碧筠一个人的头上。”

    “不……”阮素英向后退了两步,神色变幻不定。

    阮青枝知道她在犹豫——在“悬崖勒马”和“一不做二不休”之间犹豫。

    “你也可以选择立刻把我推下悬崖去。”阮青枝看着她道,“但你要相信西北军中没有废物,你做的事瞒不过人。当然,你若愿意拉上你姨娘你弟弟还有整个相府为我陪葬,我也无话可说。”

    阮素英又退了两步。

    阮青枝见状暗暗地松了口气,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你是被阮碧筠蛊惑的。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不会怪你。”

    “你保证,绝不迁怒皎儿和我姨娘?”阮素英问。

    阮青枝郑重地点了点头:“可以。只要我平安无事,我不介意向你们施舍我的仁慈。”

    阮素英恨极了她的傲慢,但此刻这样的傲慢却莫名地让人安心。

    没错。跟庶女相比,嫡女是高高在上的,她们当然乐于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

    阮素英想了很久,慢慢地走上前来。

    阮青枝被捆在身后的手狠狠地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偏在这时,旁边山坡上忽然响起一个喘吁吁的焦灼的声音:“你站住!不许动她!!”

    ……

    而此时,相府之中早已经翻了天。

    才搭起一半的灵堂没有人管,木料和白幡堆了一地。

    地上还跪着相府所有的活人,包括双腿已不听使唤的老夫人和娇怯怯梨花带雨的阮碧筠。

    面前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夜寒,面色有些发青,周身杀气腾腾。

    “不知道?”他冷笑,“一个大活人在你们眼皮底下消失了,你们说不知道?”

    “殿……殿下,”老夫人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我们家三丫头也失踪了,外头人说,大姐儿是出门去找她妹妹去了。”

    “她没去。”夜寒冷冷道,“相府不是没有本王的人,你们不必在本王面前打马虎眼。”

    老夫人吓得说不出话,阮碧筠便又抬头说道:“姐姐昨天是没出门,但也许今天去了呢?三妹两天没回来了,姐姐心里挂念也是人之常情!”

    “别跟本王玩这一套!”夜寒忽然伸手将她提了起来,“你是不是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阮碧筠脖子被他握在手里,又痛又怕,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林安林平二人从后面奔出来,禀道:“昨天阮二小姐说过,阮三小姐被她藏在了落霞山红叶谷。若是不出意外,郡主此刻应当也在那里,程虎他们已经去找了。”

    相府众人听到这里齐齐惊骇,褚娇娘更是猛地向阮碧筠扑了过来:“三小姐是你抓走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阮碧筠无力躲避,结结实实被她抓了好几下,也无人敢拦。

    这相府的尊卑之分,果然已经乱了套了。

    夜寒一直提着阮碧筠,等她受够了惊吓才又狠狠将她扔回地上,沉声问:“是不是在红叶谷?”

    阮碧筠只管哭,不肯回答。

    旁边鸾音抬起头来,高声道:“厉王殿下不要听风就是雨吧?郡主走失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怎么能赖我们……”

    话的尾音变成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却是夜寒挥剑斩断了阮碧筠的一根手指。

    鸾音吓得杀猪似的狂叫,阮碧筠自己倒是愣了一下,直到手上剧痛钻心,她才也跟着用尽全力嘶声嚎啕起来。

    夜寒的剑抵在了她的颈下:“别喊。本王不保证你能活着,但你至少可以自己选择死法。”

    阮碧筠脸色惨白,死死地咬紧牙关,忍住了冲出喉咙的哭声。

    夜寒看着她,再问一遍:“人到底在哪儿?”

    “红、红叶谷!”阮碧筠大哭道。

    夜寒一脚踹开她,向林安道:“去红叶谷,让她带路!”

    阮碧筠断掉的手指还在流血。她想哭闹耍赖不动,林平毫不客气地往她背上踹了一脚。

    至此,阮碧筠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早已今非昔比。

    她已经不是凤凰、不是某位皇子内定的正妃,甚至也不再是相府金尊玉贵的小姐了。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这一路上山的过程中,阮碧筠遭受了她此生从未想到过的冷遇。西北军的将士们恨不得走一步就踹她一脚,借以发泄他们无端被耽误了正事的愤怒;就连相府的人也故意想方设法刁难她、羞辱她,试图踩着她来向西北军示好。

    阮碧筠一开始还哭喊两句,后来就渐渐地麻木了,被踢被打都不再出声,只管低着头咬着牙铆足了力气往前挪。

    她是第一次知道山有这么高、山路有这么难走、料峭的春风吹在脸上有这么疼。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最贴切的一个词,叫“痛快”。

    身上痛,心里才能更畅快。

    是的,此刻阮碧筠心里很畅快。

    前方弯弯曲曲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头的山路,此刻在她的眼里格外优美。她满心欢喜,迫切地想看到这条路的尽头、想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在绝望痛苦艰难抉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

    悬崖边,阮青枝远远看着山坡上跌跌撞撞往上跑的人,气得牙根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她先前费了那么多心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说通了阮素英,这下子全都白费了!

    此时阮素英的神情又冷了下来。她没有去解阮青枝身上捆的绳子,而是反手拔出了阮青枝腰间的尖刀,抵在她的颈下:“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厉害,但是,一刀割断脖子也是会死的吧?”

    阮青枝看着她,无奈:“你割我脖子干什么啊?放了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大哥那边我去解释啊!我不会说你坏话的,我甚至可以跟他说是你救了我,行不行?”

    “不用解释,”阮素英咬牙,“我忽然又不想放你了。”

    果然。

    阮青枝心里急得什么似的,一时又猜不透阮素英的心思,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得小心示弱,眼巴巴地看着她。

    阮素英看懂了她的眼神,嘲讽地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这时栾玉棠已经爬上了坡,十多丈之外又吼:“放开她!你敢伤她半分,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阮素英闻言冷笑,随后干脆坐在地上,手中尖刀离阮青枝的脖子更近了些。

    “碎尸万段?你以为你之前给我带来的痛苦比碎尸万段还能差多少吗?”她低声喃喃,也不管栾玉棠能不能听到。

    阮青枝却是能听到的。

    以她一个千年老妖怪的心态,她觉得这些小儿女为一点情呀爱呀的小事要死要活的简直太可笑了。

    不就是喜欢了一个骗子嘛,怎么就跟碎尸万段差不多了?

    真是,小姑娘家家的没经历过生死,真不拿死当回事哦!

    阮素英一抬头,就看见阮青枝唇角带着一丝笑、眼中似有怜悯,顿时气得她一股怒火上升,手中尖刀立时狠狠地刺了下去。

    阮青枝无处躲避,吓得脸都白了。

    “你住手!”栾玉棠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甩了过来,同时整个人发疯似的向前扑出:“我杀了你!”

    阮素英被他这架势一吓,手中尖刀刺偏了,只在阮青枝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之后便碰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阮素英的手掌震得发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栾玉棠趁机将她扑倒,捉住她的手腕死死压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按到地里去。

    阮素英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

    阮青枝先是吓出一身冷汗,之后发现自己安全了,顿时又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不靠谱的大哥,发起疯来还真是挺吓人的啊。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仇”可就结得更深了,一会儿该不会要闹得你死我活的吧?

    才想到这一节,果然就看到阮素英住了哭,猛张开嘴对准栾玉棠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栾玉棠没有呼痛,咬牙忍住了,慢慢地放开了阮素英的手腕。

    阮青枝在旁看见倒是急了:“阮素英你是属狗的吗?还不快住嘴!”

    阮素英死咬着不放,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

    她像是大梦方醒一般,缓缓地松开了口,神情怔怔的,看着栾玉棠的眼睛。

    栾玉棠却没有与她对视,第一时间就跳起来冲到了阮青枝身边,三下两下帮她割断了腕上的绳子。

    阮青枝忽然脸色一变,猛一翻身躲过了栾玉棠手中的尖刀,整个人向前一跃一滚,狠狠地撞到了阮素英的身上。

    正在走向悬崖、只差半步就要跌下去的阮素英失去了平衡,两个人本能地抱到一起向斜坡上滚了下去。

    栾玉棠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看刚才阮素英站的和阮青枝扑过去的位置,吓得跌坐在地上半晌没喘过气来。

    阮青枝屈起手肘抵住地面很快就停下了翻滚,付出的代价是两只手肘都被磨破,血淋淋脏兮兮又疼又麻。

    她咬了咬牙,仰头唤栾玉棠:“你过来一下,我腿上的绳子还没解开,站不起来!”

    栾玉棠忙又提着尖刀过来帮她割绳子。

    一番忙乱之后三人都坐了下来。阮青枝嘶嘶吸着气低头查看自己的手肘,阮素英神情木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栾玉棠一会儿心疼地看看阮青枝,一会儿又警惕地看着阮素英,满脸含怒。

    阮青枝叹口气:“哥哥,你误会了。三妹不是敌人,她是来救我的。”

    栾玉棠微微一怔,之后却又哼地冷笑了一声:“救你?你以为我没看见她拿尖刀对着你的脖子?”

    “那是因为……”阮青枝急着想解释。

    栾玉棠摆了摆手:“罢了,你愿意护着她,我不深究就是!如今你没有出事万事皆休,否则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阮青枝心里有些发急,一时却又不知该怎么把事情圆过去,只觉得十分无力。

    她苦恼地想了一阵,干脆暂时丢开这个话题,转过头去看着阮素英:“你刚刚是要干什么?想死?”

    阮素英死死盯着前面的悬崖,仿佛一直都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直到阮青枝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木木地开了口:“我没死过,想试试。”

    “我试过,挺没趣的。”阮青枝低下头,“一点都不潇洒、一点都不英雄气概、一点都不痛快。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报复不了自己,也报复不了别人。除了自己亲爹娘亲儿女会掉几滴眼泪以外,没有人会在意。”

    阮素英皱了皱眉,转过脸来看着她。

    阮青枝盯着面前的草芽,苦笑:“真的,你若想干件痛快的事散散胸中的闷气,不如试试跑一段路、对着山谷喊两嗓子,或者干脆找人打一架。无论怎么着,不要轻易选择死。死是很没意思的一件事,我替你试过了,你就不要试了吧。”

    “你,”阮素英迟疑着,“……为什么要死?”

    “不是我自己要死啊,”阮青枝笑了一下,“人活着很不容易的。病痛、天灾、意外……有很多时候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就像这只蚂蚁……”

    她皱了皱眉,捡起一块小石头碾死了一只蚂蚁:“你看,它原本只是出来觅食而已,但是它遇上了我这个恶人,无端地葬送了性命。对它而言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对这天地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它的伙伴们或许要过很久才意识到它消失了,而不在乎它的人依然不在乎它。”

    阮素英跟着看了看石头上那一点痕迹,想了很久,忽然又抬头看向栾玉棠:“你觉得可惜吗?”

    栾玉棠摇头:“跟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觉得可惜?”

    “你!”阮素英呼地站了起来,“蚂蚁跟你没关系,那我呢?我跟你有关系没有?!”

    栾玉棠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冷冷地道:“你活着,勉强可以算是我的半个妹妹;你若死了,那就是一团烂肉、一堆枯骨。我为什么要跟一堆枯骨有关系?”

    阮素英咬住唇角,眼泪唰唰地往下淌。

    阮青枝忽然露出笑容,凑到栾玉棠跟前看了看他的脖子:“要说没关系吧,其实也有关系。你看,这牙印这么深,恐怕一辈子都消不掉了,这就是做坏事的代价!”

    栾玉棠皱眉。

    阮素英看着他,忽然努力地翘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这样也好,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

    栾玉棠想了想,伸出胳膊挽起袖子指给她看:“我手上的这两个牙印是七岁那年小狗咬的,手腕上这块疤是小时候淘气被师父拿烟袋锅烫的,手肘上这一道是那年后台里倒了架子划伤的……我确实都记得。”

    言外之意:你的分量跟小狗小猫烟袋锅子也差不了多少。

    阮素英觉得自己应该很愤怒,但不知怎的,此刻看着栾玉棠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很想笑。

    才只笑了一下她又觉得不对,忙压下唇角,恨恨道:“你就只会欺负我!”

    “我没打算欺负你。”栾玉棠看着她,认真地道。

    阮素英的脸色沉了沉,眼圈又红了:“是,你没打算欺负我,你只是在看我的笑话!那时候你一定觉得我既愚蠢又下贱,背地里没少笑吧?你确实没有做过坏事,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犯贱、是我不知廉耻纠缠你……到现在,你看见我依然觉得很可笑,是不是?”

    “当然不是!”栾玉棠拧紧了眉头,脸色沉沉:“我笑你干什么?我满肚子仇恨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戏弄别人!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明白!那件事我准备了十几年,不甘心功亏一篑,又怕伤害到你,所以只能拖着……没想到你还是恨上了我,更没想到你竟不是报复我,而是要对我的妹妹下手!阮素英,我原不知道你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个孩子!”

    阮素英听到“又怕伤害到你”这一句,眼泪又下来了。

    栾玉棠看着她,咬牙迟疑了很久,终于又叹口气把手伸了过去:“你若是还觉得没出气,可以再咬我一口。或者,你想打我也可以。但青枝是无辜的,你若再干这样的蠢事,我定不饶你!”

    阮素英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久,啪地一巴掌拍了下去:“谁要咬你!都是土,脏死了!”

    栾玉棠看看她的脸色,皱眉缩回了手:“不咬就算了。那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不许再闹,行不行?”

    “呸,谁爱跟你闹!”阮素英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数月来压在心里的那股闷气不知怎的就散了许多。

    阮青枝在旁看出了门道,偷偷地掩口笑了。

    笑完之后她忽然发觉脸上有些痒,顺手一抹却发现掌心里多了两只死掉的蚂蚁。

    这一惊非同小可,阮青枝顿时寒毛倒竖:“这里怎么这么多虫!”

    喊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还只是在抱怨这地方蚂蚁多,可是在她跳起来蹦了两下、却发现脚底下踩的地方全是蚂蚁之后,原先出于本能的惊吓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惊骇。

    才初春而已,这破玩意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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