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糊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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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总在设计界里可谓鼎鼎有名，一直没找到什么合作机会，这次很希望我们能合作成功。”韩天明公事公办又不失客气地说，“这次我们想尝试一个新的模式，购物中心要求有别传统，当然设计方面是重中之重，外建是由我们公司承建，需要跟室内设计师进行良好的沟通。”
方泽：“韩总方便给我们看一下购物中心的规划方案么，我们做设计的当然希望跟业主有充分的沟通，通常受投标方式的影响，往往不能有效沟通，做出来的东西难免过于盲目，这也是弊端。”
按理说详细的规划方案不应该这时候拿出来，毕竟涉及人家的商业机密，招标方通常只给大致的要求，做出来的初步方案只要能保证竞标成功，后期再完善，甚至推翻重做也是常有。韩天明如果不是主动提了沟通，方泽也不会往深了说。
岂知韩天明却摇摇头，“这次我们招标要改一改规则，只给命题，就是告别传统，其它方面你们自由发挥。”
陈星皱眉，这种方式也不能说不好，从检验设计公司的标准来看，这办法明显更有效。越是自由发挥的东西越能看出设计者的格局跟水平。可对于投标公司而言就残酷了点，首先这套方案得凭空想象，没什么能借鉴的先例，特别考验设计者的创意水平，其次费力做出来的方案很可能没什么用，就算中标，说不定最后还要按照业主要求再重新设计。
韩天明补充说：“中标公司的创意我们不会浪费，我们要的就是符合我们心理要求的方案，当然，如果最终没有一家能打动我们，这次招标将会作废。”
还有可能作废？这倒是挺任性的。
不过，万华有任性的资本，一般小工程要是这么搞，估计能吓跑不少人，因为太出力不讨好了。万华就不一样了，这么大的购物中心到时候建起来，那肯定是本市的标志性购物场所，还是有别于传统的购物中心，从建筑装修到环境体验，都将是全新的范本。
没有条条框框，没有各方面的要求限制，完全是凭自己想象做出来的创意。
没有设计师不想做这样的东西，陈星想，方泽也想。
陈星几乎一下子有了热血澎湃的感觉，好像最初做设计的那股冲动又回来了。她看了眼方泽，在他眼睛里似乎也看到了某种兴奋。
“我们公司会全力以赴。”方泽说。
韩天明脸上不露，但方泽跟陈星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原本的一丝忐忑也放下了，就像父亲说的，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想寻求突破，只有在他们身上才能找到共鸣。希望这两个年轻人不会叫他失望。
“来来来，丫头尝尝这土豆炖的，那叫一个软糯香。”公事谈差不多了，韩建川又开始说话了，“这家的土豆炖鸡几十年如一日，味道一点都都没变，不过厨师也快退休了，吃不了几回喽。”
陈星这才把心思放在食物上，吃了一口，确实好吃，她随意问了句，“姥爷您是这家常客么，还是您跟这家有什么渊源，不会也是您做的设计吧？”
韩建川点点头，“我刚入行那时候穷，到了月底就没钱吃饭，经常去一家餐馆赊账蹭饭，跟人老板混熟了后，他就请我吃免费午饭，不过饭菜很简单，通常就是一小碗土豆炖鸡里的土豆，再来一碗鱼汤，都是客人点了以后他多加碗水，多切点土豆，最后匀出一点给我，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却能帮我度日。”
“后来我想着得报答人家啊，就大言不惭地说帮人家重新设计餐馆，那时候我水平也不怎么样，好在人老板不嫌弃，就同意我做了，这家餐馆从外到里都是我设计的，不过室内装修是我后来重新改良的，也有十好几年了吧，一直用到现在。”
居然真是老先生做的。这餐馆可是真正的撞大运，谁知道当年的几块土豆几碗鱼汤换来这么有价值的建筑呢。
方泽说：“刚才陈星还说呢，说一点不过时，反而很有岁月感。”
韩建川笑笑，“有岁月感的不是设计，是厨子的菜，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味道，人家餐馆才历久弥新。”
姥爷就是姥爷，思想觉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回家路上陈星一路感慨，像是才从震惊里清醒过来似的，“这事也实在太神奇了，我到现在还做梦似的，谁知道无意中认了个这么牛的姥爷啊。”
方泽笑，“那可不是一般的牛，韩老爷子可是建筑界望尘莫及的大师，我做梦也没想过有天能跟他坐一起吃饭，这可都是沾了陈小姐的光。”
“是吧，我也觉得我特有光，那可是我姥爷呢。”陈星一点也没谦虚。
“你认姥爷这事姥姥知道么？”方泽笑她。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星撇撇嘴，“我姥爷去世多少年了，老徐要知道我外头给她认了个干老伴，我估计她能打死我。”
方泽差点笑岔气，“这次如果咱公司拿下万华的标，那就厉害了，陈小姐你得努力，说不定这将是你人生中第一件传世代表作。”
陈星：“就我一人努力啊，你不能撂挑子啊，我一点底都没有，购物中心根本没接触过。”
方泽伸出手，“来，我们一起努力。”
陈星看着方泽专注的侧脸，心中忽有动容，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好，我们一起努力。”
·
周末请邻居吃鸡，陈星查了一早上菜谱，出现了选择困难。
“老徐，你说鸡红烧好还是烤着好，还是干脆炖汤呢？”
老徐今天不负责下厨，戴着老花镜坐阳台里看书，闻言摘了老花镜，“哪样不会烧坏锅选哪样，我看人家的锅挺贵的。”
陈星：“……”
说起烧坏锅的黑历史，她再长八条巧舌都洗不白，不光只烧坏自家的，当年还把人林峰家的锅报销了。偏偏她一心修炼厨艺，老不肯死心，要不是后来因为工作忙顾不上，估计还不肯消停。
老徐又补充说：“哦，烧坏锅倒是次要，一整只鸡你得烧熟了，不然吃坏肚子。”
陈星：“……”
还能不能友好地商量菜谱了！
一整只鸡是不太好做，她想了想，最终决定把鸡分开做，“老徐，我昨天跟一个大厨师傅学了土豆烧鸡腿，我今天必须给您露一手。”
老徐看了她两秒，随即“哦”了一声，“我觉得烧坏锅以及烧不熟不是菜谱的问题。”
陈星一个趔趄，差点跪了。
楼上邻居为了保证午饭能准时吃到嘴，一早下来帮忙，来之前特意出去买了点零食，防止饿肚子。
“外婆，这是一家老字号的点心，不甜，待会儿饿了您吃点。”方泽一下拿出了十几样，还有各种水果，目测午饭应该够吃，“咱小区附近还有一家南方菜馆做得不错，中午我点几样菜给您尝尝。”
老徐直夸方泽细心。
厨房大厨一边拿着剁骨刀一边抗议，“领导你买那么多零食，中午还吃不吃饭了，不知道老徐吃甜食没够吗？”
可不就是知道了才故意买来讨欢心的吗。
方泽站在安全距离外说：“陈大厨做的当然要吃，我昨晚上期待一宿呢。”
陈星：“……”
听着都不像夸人。
她一刀剁在鸡腿上，案板跟着抖了三抖，溅起来的碎骨头崩到了方泽面前，吓得对方倒退好几步。
老徐：“方啊，你过来躲着点，她经常能把刀甩出去。”
方泽：“……”
来吃顿午饭还有生命危险！
去工地也没这危险系数高啊。
陈星有一把子力气，剁只鸡跟要拆厨房似的，剁完以后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分不出哪个部位是什么了！
她原本的打算是分别做个鸡腿炖土豆，可乐鸡翅，宫保鸡丁，再来个鸡骨汤，现在这些零件七零八碎的掺和在一块，这要怎么分？
“要帮忙么主厨？”方泽等她剁完了又过来，“做那么多菜总要有个打杂的。”不然可能晚上也吃不上。
陈星为了维护主厨尊严，没让他参与技术性的工作，丢给他一头蒜一把葱，还有几个土豆，“处理材料吧。”
于是公司里人人敬仰的方总，蹲地上做起了厨房临时工的工作，一边观摩主厨是如何做一顿饭的。
首先这位主厨好像不太会分配时间，切菜的时候没先腌肉，烧鸡的时候没同时炖汤，可怕的是烧鸡之前忘记放油，先把没过水的生鸡块丢进了锅里，完了才想起来葱姜蒜没煸炒。
这边火没关的，终于想起来装水烧汤，装水过程中，没加油的鸡块就开始冒烟，她着急忙慌地朝锅里倒油，由于个人风格太粗旷，油溅得里外都是，一部分油见了火，火蹭一下窜了起来。
“啊啊啊锅盖呢锅盖呢！”厨房里油烟滚滚，水龙头哗哗淌着水，水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上了，水很快溢了出来流了一地，陈星穿着拖鞋一脚踩上去，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小心点！”方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救火还是先救人，手忙脚乱地把人裹在怀里，冒着被烤熟手的危险关掉了火，拿锅盖盖上那锅冒着烟的糊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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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泽：“韩总方便给我们看一下购物中心的规划方案么，我们做设计的当然希望跟业主有充分的沟通，通常受投标方式的影响，往往不能有效沟通，做出来的东西难免过于盲目，这也是弊端。”
按理说详细的规划方案不应该这时候拿出来，毕竟涉及人家的商业机密，招标方通常只给大致的要求，做出来的初步方案只要能保证竞标成功，后期再完善，甚至推翻重做也是常有。韩天明如果不是主动提了沟通，方泽也不会往深了说。
岂知韩天明却摇摇头，“这次我们招标要改一改规则，只给命题，就是告别传统，其它方面你们自由发挥。”
陈星皱眉，这种方式也不能说不好，从检验设计公司的标准来看，这办法明显更有效。越是自由发挥的东西越能看出设计者的格局跟水平。可对于投标公司而言就残酷了点，首先这套方案得凭空想象，没什么能借鉴的先例，特别考验设计者的创意水平，其次费力做出来的方案很可能没什么用，就算中标，说不定最后还要按照业主要求再重新设计。
韩天明补充说：“中标公司的创意我们不会浪费，我们要的就是符合我们心理要求的方案，当然，如果最终没有一家能打动我们，这次招标将会作废。”
还有可能作废？这倒是挺任性的。
不过，万华有任性的资本，一般小工程要是这么搞，估计能吓跑不少人，因为太出力不讨好了。万华就不一样了，这么大的购物中心到时候建起来，那肯定是本市的标志性购物场所，还是有别于传统的购物中心，从建筑装修到环境体验，都将是全新的范本。
没有条条框框，没有各方面的要求限制，完全是凭自己想象做出来的创意。
没有设计师不想做这样的东西，陈星想，方泽也想。
陈星几乎一下子有了热血澎湃的感觉，好像最初做设计的那股冲动又回来了。她看了眼方泽，在他眼睛里似乎也看到了某种兴奋。
“我们公司会全力以赴。”方泽说。
韩天明脸上不露，但方泽跟陈星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原本的一丝忐忑也放下了，就像父亲说的，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想寻求突破，只有在他们身上才能找到共鸣。希望这两个年轻人不会叫他失望。
“来来来，丫头尝尝这土豆炖的，那叫一个软糯香。”公事谈差不多了，韩建川又开始说话了，“这家的土豆炖鸡几十年如一日，味道一点都都没变，不过厨师也快退休了，吃不了几回喽。”
陈星这才把心思放在食物上，吃了一口，确实好吃，她随意问了句，“姥爷您是这家常客么，还是您跟这家有什么渊源，不会也是您做的设计吧？”
韩建川点点头，“我刚入行那时候穷，到了月底就没钱吃饭，经常去一家餐馆赊账蹭饭，跟人老板混熟了后，他就请我吃免费午饭，不过饭菜很简单，通常就是一小碗土豆炖鸡里的土豆，再来一碗鱼汤，都是客人点了以后他多加碗水，多切点土豆，最后匀出一点给我，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却能帮我度日。”
“后来我想着得报答人家啊，就大言不惭地说帮人家重新设计餐馆，那时候我水平也不怎么样，好在人老板不嫌弃，就同意我做了，这家餐馆从外到里都是我设计的，不过室内装修是我后来重新改良的，也有十好几年了吧，一直用到现在。”
居然真是老先生做的。这餐馆可是真正的撞大运，谁知道当年的几块土豆几碗鱼汤换来这么有价值的建筑呢。
方泽说：“刚才陈星还说呢，说一点不过时，反而很有岁月感。”
韩建川笑笑，“有岁月感的不是设计，是厨子的菜，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味道，人家餐馆才历久弥新。”
姥爷就是姥爷，思想觉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回家路上陈星一路感慨，像是才从震惊里清醒过来似的，“这事也实在太神奇了，我到现在还做梦似的，谁知道无意中认了个这么牛的姥爷啊。”
方泽笑，“那可不是一般的牛，韩老爷子可是建筑界望尘莫及的大师，我做梦也没想过有天能跟他坐一起吃饭，这可都是沾了陈小姐的光。”
“是吧，我也觉得我特有光，那可是我姥爷呢。”陈星一点也没谦虚。
“你认姥爷这事姥姥知道么？”方泽笑她。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星撇撇嘴，“我姥爷去世多少年了，老徐要知道我外头给她认了个干老伴，我估计她能打死我。”
方泽差点笑岔气，“这次如果咱公司拿下万华的标，那就厉害了，陈小姐你得努力，说不定这将是你人生中第一件传世代表作。”
陈星：“就我一人努力啊，你不能撂挑子啊，我一点底都没有，购物中心根本没接触过。”
方泽伸出手，“来，我们一起努力。”
陈星看着方泽专注的侧脸，心中忽有动容，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好，我们一起努力。”
·
周末请邻居吃鸡，陈星查了一早上菜谱，出现了选择困难。
“老徐，你说鸡红烧好还是烤着好，还是干脆炖汤呢？”
老徐今天不负责下厨，戴着老花镜坐阳台里看书，闻言摘了老花镜，“哪样不会烧坏锅选哪样，我看人家的锅挺贵的。”
陈星：“……”
说起烧坏锅的黑历史，她再长八条巧舌都洗不白，不光只烧坏自家的，当年还把人林峰家的锅报销了。偏偏她一心修炼厨艺，老不肯死心，要不是后来因为工作忙顾不上，估计还不肯消停。
老徐又补充说：“哦，烧坏锅倒是次要，一整只鸡你得烧熟了，不然吃坏肚子。”
陈星：“……”
还能不能友好地商量菜谱了！
一整只鸡是不太好做，她想了想，最终决定把鸡分开做，“老徐，我昨天跟一个大厨师傅学了土豆烧鸡腿，我今天必须给您露一手。”
老徐看了她两秒，随即“哦”了一声，“我觉得烧坏锅以及烧不熟不是菜谱的问题。”
陈星一个趔趄，差点跪了。
楼上邻居为了保证午饭能准时吃到嘴，一早下来帮忙，来之前特意出去买了点零食，防止饿肚子。
“外婆，这是一家老字号的点心，不甜，待会儿饿了您吃点。”方泽一下拿出了十几样，还有各种水果，目测午饭应该够吃，“咱小区附近还有一家南方菜馆做得不错，中午我点几样菜给您尝尝。”
老徐直夸方泽细心。
厨房大厨一边拿着剁骨刀一边抗议，“领导你买那么多零食，中午还吃不吃饭了，不知道老徐吃甜食没够吗？”
可不就是知道了才故意买来讨欢心的吗。
方泽站在安全距离外说：“陈大厨做的当然要吃，我昨晚上期待一宿呢。”
陈星：“……”
听着都不像夸人。
她一刀剁在鸡腿上，案板跟着抖了三抖，溅起来的碎骨头崩到了方泽面前，吓得对方倒退好几步。
老徐：“方啊，你过来躲着点，她经常能把刀甩出去。”
方泽：“……”
来吃顿午饭还有生命危险！
去工地也没这危险系数高啊。
陈星有一把子力气，剁只鸡跟要拆厨房似的，剁完以后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分不出哪个部位是什么了！
她原本的打算是分别做个鸡腿炖土豆，可乐鸡翅，宫保鸡丁，再来个鸡骨汤，现在这些零件七零八碎的掺和在一块，这要怎么分？
“要帮忙么主厨？”方泽等她剁完了又过来，“做那么多菜总要有个打杂的。”不然可能晚上也吃不上。
陈星为了维护主厨尊严，没让他参与技术性的工作，丢给他一头蒜一把葱，还有几个土豆，“处理材料吧。”
于是公司里人人敬仰的方总，蹲地上做起了厨房临时工的工作，一边观摩主厨是如何做一顿饭的。
首先这位主厨好像不太会分配时间，切菜的时候没先腌肉，烧鸡的时候没同时炖汤，可怕的是烧鸡之前忘记放油，先把没过水的生鸡块丢进了锅里，完了才想起来葱姜蒜没煸炒。
这边火没关的，终于想起来装水烧汤，装水过程中，没加油的鸡块就开始冒烟，她着急忙慌地朝锅里倒油，由于个人风格太粗旷，油溅得里外都是，一部分油见了火，火蹭一下窜了起来。
“啊啊啊锅盖呢锅盖呢！”厨房里油烟滚滚，水龙头哗哗淌着水，水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堵上了，水很快溢了出来流了一地，陈星穿着拖鞋一脚踩上去，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小心点！”方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救火还是先救人，手忙脚乱地把人裹在怀里，冒着被烤熟手的危险关掉了火，拿锅盖盖上那锅冒着烟的糊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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